肯容我?
我觉得眼睛发酸,只是看妈妈进来了,才因要掩饰没有任它流出泪来。
“木木,出去和叔叔说说话,厨房里的活都交给我,好吗?”妈妈蹲在我跟前,满眼都是征求的神色。
这是一种尊重,是当父母的对子女的尊重。
我还能说什么?
“嗯。”我站起来,出去,坐在男人旁边。
男人有很好的素养,始终面带微笑。
“木木,今年高三了吗?”
“嗯。”
“听你妈妈说,你对舞蹈极有天赋?”
我轻笑一下。
“你跟我妈妈认识了多久?”我不回答他这种问题,反而反问他一句。
他一怔,马上又说,“三个月前就认识,不过在这几天里才有机会坐到一块喝茶聊天。”望了我一眼,目光有点怪,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妈妈很苦,你还小可能不懂,但是对深圳的生活水平,你应该知道,一个女人能买下这样的房子,又供应你上像c高那样的高级学校,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生气了,凭什么这样的话要由他来说?爸爸和妈妈共同生活了17年,甜言蜜语也说到耳朵生茧,可到最后爸爸还是抛弃了她。
他,不过就认识妈妈三个月,他凭什么可以说这种话?
“你说这种话,是为了想娶我妈妈吗?”我冷冷地问。
他笑了,是被孩子逗乐了的那种笑容。
“如果,我想娶,你同意吗?”
这次,我崩溃了。全身僵直,牙齿颤抖。说不出话来。
“木木,请相信我的诚心好吗?”男人俯下头来搜索我的目光。
我不理他,将脸埋进沙发里,保持沉默。
妈妈做了一桌的好菜,连以前在酒席上吃过的菜都做出来了。很显然,不只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
两个大人都给我夹了很多菜。可菜肴虽美味,却吃得索然无味。也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满脑子都在想,我该怎么办?
心里绝望得没有办法。
送走男人后,妈妈连桌子也不收,就逮着我来说话。
摸着我的头,表情里都是歉意。
“对不起,木木。”
“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是我扯你的后腿才对。”我闷闷地说话。
妈妈的眼睛不对劲,都红了,“木木,我活得很辛苦,这些年来心里一直只有你爸爸,可是你知道,你爸爸有别的女人了,我不可能一辈子只抱着那些记忆来过日子是不是?”
这些,我懂。
“妈,选择谁都是你的自由,我今年十八岁了,成年了,你不必总是这样对我。”虽然心里很痛,还是要说。大人也需要爱情,我该懂。
妈妈紧紧地搂住我,不说话,只是哭。
她是心疼我还是追悼早就死去的爱情?
周日,干脆哪里都不去,呆在家里看资料做题,累了就听beyone的粤语歌,中午和晚上都泡速食面吃。
妈妈呢?她很忙。前些天在上海办的服装展让她的公司名气大起,有很多媒体都等着要采访她,她没有空也呆在家里陪我或者为我做饭。
生活已是这样,我还有什么能力去改变?
上学,听课,做题,背单词,记各种公式;放学,挤公车,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歌,吃速食面,冲凉,搓洗脏的衣服,睡觉。平日连舞蹈团也不去了,也不让张寒送我。
有时会站在社区门口对着202的阳台上仰望,心里所期待着的那个穿着格子衬衣露出一半胸膛的男子却是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每日过得如同流水,静静流淌,不间断,没有溅起过浪花。
班主任说,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
这是什么概念呢?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都处在一种极度空虚的状态。除了听课就是做题,生活没有一点别的念想。
妈妈的男人也来过,开着lander rover,提到家里来的都是价格不菲的礼品。我还是不说话,每次都退到房间里去塞上耳机听歌,任他们谈情说爱个够。
妈妈一向将我当公主对待,除了在雪枫的事上固执过,她是从未管束过我的自由。人都应该要有良心,妈妈既如此待我,我亦该留给妈妈一个个人的空间。
虽然心会疼,还是要这样做。每个人都有找到幸福的权力。
更多时候爱站在对面门口发呆,这时总会有其他楼层的住户提醒我,202里住的人是个混蛋,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从他家里走出来。
呆呆地走开,心里莫名升腾起一丝感伤,酷似失落,或者失意。
然后那个湿漉漉的身体总在我眼前不断地晃,晃得我眼睛经常发酸。
我不记得带着这种情绪生活了多久。
我甚至再也不肯去仰望那个阳台了。
出门,回家,都是低着头用跑的。
连电梯也不坐,直接往楼梯上跑。
所以意外就出现在那段时间里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我下楼,狠狠地撞到一女子。
一抬头,竟是很漂亮的女人,穿着纯白色的晚服,踩着高跟鞋,头发还是专门做过的那种。
我刚想说对不起,她却拽着我,望住我,目光怪得很。
我不懂,我不认识她。
“对不起。”我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