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刚刚提起的笑容僵在了我的脸上,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出国?你?和家人一起?”
他诚实地点头:“嗯,其实我们家人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我姐姐在法国留学期间也早已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
啪的一声,我手中的书滑了下去,向着楼下直线坠落。
展银澈本来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如果在那个浪漫又美丽的国度,会受到更好的教育遇到更优秀的人,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可是当时的我,却完全没有料想到这类事情,只是心中一阵又一阵地发冷发疼,就像是缺少了最为坚实可靠的一个部分,寒风放肆地穿越过去,让整个身子都沉浸在剌骨的冰寒里。
然后脑子里就莫名其妙想起平时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那些什么温柔善良的女主角,对待着男主角的远行,含泪祝福他,微笑着放手。
虽然,我早就已经知道,人生就是不断和一些人相遇、珍惜、伤害、分离的过程,可我现在仍做不到那样潇洒,仍不愿意去想到分别的时候。
如果我说让他不要走他就会信以为真地留下来的话,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而且固执的人啊,总是抓住手里的温暖不放,生怕一远离了就会永久失去,甚至都没有料想到给他留下可以独立燃烧的空间,就只是一心一意地贪恋着他的温柔。
“小竹,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那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呢,现在家人也只是在筹备而已。”他伸手揉乱我的长头发,语气清淡如风。
可是,那样总会分开的啊。我一扭头冲下楼去捡那本掉下去的书,不让他看见我难过的样子。
这么久以来,我尽最大的努力去避免难过,就是不再那么简单地就觉得一个人重要。这样恬淡的相处,即使之后会有来自此人的伤害存在,我也足以迅速痊愈。
而展银澈,却似乎是无声无息地就站在了我心里最为隐秘的位置,如同生根发芽的暗刺,稍微拨动都会疼痛难忍鲜血直流。这样的话,直到真正告别的那日,那根剌也不会就这样突然消失,而是会枯死在心里面成为一株老树,见证展银澈——他这样美好纯净的少年,真正地于我的心中出现过,然后,销匿。
这一天我都躲着展银澈,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平复心情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想起来也会觉得好笑,这样敏感的我,为什么会因他这一句话就开始惴惴不安呢?是因为自己还不是个足够成熟稳重的大人吗?
我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宿舍的时候,路过(五)班门口却突然看到了那个本来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影,正和苏蓝沉吊儿郎当地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于向彬?”我惊讶的声音就这么憋不住地脱口而出。
他扭头心不在焉地看了我一眼,精神不振的样子,只是几天不见,他已经变得愈加憔悴不堪。脸色苍白,下巴上布着青涩的小胡楂,眼圈黑得可以赶上熊猫,穿着里大外小的脏兮兮的羽绒服,我看看没旁人,进了他们的班里,好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于叔叔的现状呢?”
“哼,甭提了,我可是实在憋不住了才回这来收拾下东西,反正我又不考试,就当是回来探望各位哥们儿。”他拍拍苏蓝沉的后背,连着打几个哈欠,挥挥手然后亲密地揽住他准备走出去,然而却被门外传来的一声怒喝给吓到了。
“于向彬,你那是个什么样子?!”最痛恨难管学生的年级主任盛气凌人地上下打量着他,“打扮得像个小流氓,不请假就不来学校,期末考试了照例不考,你还打算怎么样?还想来影响这些好学生吗?”嘲讽中,他鼻翼之间巳出现了轻蔑的哼声,“果然,害群之马就是害群之马,没的救。”
本应是抖着腿站在那儿漫不经心听训话的于向彬却突然失控,暴躁地拉起袖子就冲了上去,年级主任没料到,下意识地后退贴住了墙,我在那儿几乎被吓蒙了,于向彬的拳头挥了个空,然而下一秒钟就被身后及时冲上来的苏蓝沉死死地钳制住;挣扎不得,他血红了眼睛咆哮着:“你说谁是没的救,谁啊?!啊?!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冷静!于向彬!!”苏蓝沉在他耳边拼力大声地吼道,看起来也像是已经把他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抖了一下就伸手捂住了耳朵,神情一下子颓然了下来。
年级主任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急忙迈步离开,还不忘大声马后炮般地警告:“好啊你小子,敢向老师动手,你果然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等我和你们家长联系让他再好好儿地管教管教你。”说着已一溜烟儿消失在视野里。
于向彬揉着耳朵,目光呆滞,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说不出地懊悔和哀伤。
苏蓝沉看看我,微笑一下算是打招呼,跟着蹲下身来手搭上他的肩膀:“刚才怎么了?为什么听到主任说什么‘没的救’就忍不住了,之前的哥们儿你不是这么容易冲动人吧。”
半天,于向彬才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声音有些沙哑:“我老爹他……明天就要动手术了……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