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我理解的,于叔叔。”我平静地说,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即使今日再提,也无非是再在怀念上添上一笔,而且我相信那时的于叔叔,一定也有着他的苦衷。
他混浊的眼睛里闪现出了光亮,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似乎是想要把所有隐藏着的,都传达给我。
他说他知道这几年我们的不容易;他说他看见我就时时思念着他的挚友,毕竟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所剩的最与他相像的东西;他说他多年来的不容易,看着家中孩子不成器,暗自担忧他的前途;他说他其实已清楚自己的病情,脑瘤,靠近脑干,手术危险。他叹息着说不知是不是要走上和那位多年离去的挚友一样的道路,如今在世界上最舍不得的还是那两人……他体贴的妻子和那个混世魔王的儿子……我在那里待了很久,直到护士前来赶人才告别离开,依稀听得到于叔叔悲哀的话语还在身后回响。
“小竹啊,我和你阿姨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一旦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家小彬,就麻烦你了……”
心中浮现了若有若无的惆怅。没有回头,我打开门走了出去。出门看到正站在窗前出神的于向彬,看到我出来终于回过了神。
“你们居然聊这么久,一定又说我坏话了吧。”
“没有,于叔叔说要把你托付给我。”我实话实说。
眼看着他的脸色瞬息万变然后愤愤地骂了一声娘,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转眼又出乎意料地看到他手背上道道鲜明的血痕。
“于向彬?”我诧异地指着他的手,又打架了?不过以他的本事应该很少有人能伤到他吧。
“哦,这个,老爷子头疼得厉害抓的,那老头儿……”似乎是不在意地笑笑,摇晃着那看着骇人的手。
果然,也是很不容易的吧。我同情地点了点头,第一次出自真心地对他说了一句:“加油啊。”移步准备回爷爷的病房。
突然被他叫住,然后就看到他极其别扭地变换了几个姿势最后还是目光瞅着房顶小声地说了一句:“嗯……那你也是……”
呆了一下,我舒心地展开笑靥。
经过整整一上午的输液,爷爷的神志总算稍微清醒了一些,可以认出在身边焦急不安的奶奶和我,但有半边身子还是动弹不得,下午还要进行检查。很明显脑血栓的症状,只是还不晓得严重与否,需要一系列的检査才可以确定。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爷爷身边,眼睛一直久久地看着,似乎一离开,心就又悬了起来。
我打电话联系了妈妈,她匆匆地过来问候,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她,已经不是照顾爷爷最适合的人了。
一天的时间几乎滴水未进,心里的恐慌似乎屏蔽了所有别的触觉,晚上劝奶奶去旁边的病床上休息之后,我辗转地在长椅上,难以入睡。
医生说过,如果好好照料和配合治疗,恢复的前景还是乐观的,我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向学校请了假,悉心地照顾着爷爷。
正如医生所说,爷爷的身体也真的在慢慢地好起来,我看着这样的爷爷,很多时候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那是爷爷住院近半月的一个夜晚,奶奶巳在旁边睡着,突然,我似乎听到爷爷在含糊地说话,就忍不住凑近耳朵去听,“猪头肉……”翁动的唇缓慢却清晰重复着之前医生说过的话。
我百感交集地看着爷爷。
“不能……吃啦……”
上天作证,那一瞬间我真的是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