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口的天光斜斜地覆盖下来,站在阴影里的苏蓝沉,眼神暗淡得如同摇曳的烛焰。
可是问题是,就算再怎么隐瞒不知情的展银澈,他也一定觉察了什么然后又疑惑了什么,难保他不会去问纤季姐,而纤季姐,能对我这个外人轻松地说出秘密的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去相信能守口如瓶的人。
想要知道他们的事情,然后,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展银澈,苏蓝沉,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对着他:“我想继续听下去呢。”
沉默了一下,苏蓝沉缓慢地讲了下去,从一开始讲起,那些曾和我讲述过的“过去”里,被刻意跳过的东西。
情节缓缓地在脑海中铺开画卷,世交的两家相处甚好,寄住在奶奶家的展银澈,和爸爸出差常年不回的苏蓝沉,小时候无忧无虑玩过数年。仅仅是个孩子的他,忽略了妈妈在看向别人时,眼中异样闪亮的光芒,各自上学的两人,懵懂的小学时光,顷刻,噩梦来袭,失去爸爸,而妈妈却迅速改嫁,家庭纷争,这才知道妈妈出轨的事实,昔日的玩伴,居然也变成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展银澈、苏蓝沉……这时才得知名字里与那个人相似的含义,这才得知蕴涵在名字里不被容许的思念,平静的生活霎时颠覆,步人戏剧般的狂澜。
“后面的事情我有说过的吧,纤季姐因为我妈妈的事情产生怨恨,差点动手杀了我,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愿意去承认那样的人是我的妈妈,也更不愿意加入他们家家庭和他们一起生活,哪怕这离婚的和守寡的两人都已经两情相悦,我也不愿意原原谅……
“……就这么一个人住在曾经的房子里,对送来的生活费和他们要求回家的愿望视而不见,可是你知道我居然遇上了多年没见的展银澈,他在我上初中的学校走廊上等我回家,显然是得知了所有真相却依旧没有任何芥蒂地叫了我一声‘哥’……
“当时一瞬间我几乎被这个称呼剌激到发疯,为什么要叫我‘哥’,我可没有承认那样恬不知耻的人是我爸爸,也没打算承认那个水性杨花的人是我妈妈,我吼着,你不要叫我‘哥’!猛地一把将展银澈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那时由于是楼梯的栏杆还是未完全加固的,他当场翻滚着就从二楼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一下就背过气去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听得心惊胆战,他脸色复杂地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坐下。
“送到医院之后抢救了很久才脱离危险的展银澈,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处于愧疚,我一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为了避免剌激到他,家人决定对他隐瞒其中的纠葛,也不让我再接近他,我频繁地转学,轮换地住在亲戚家,就这样很久很久都没见过他们了。纤季姐,也因为我报复了他的弟弟对我怀恨在心,出国之前对我留下了那样的话。
“直到最后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因为你我才注意到他,那个笨蛋还是和之前一样呢,整天摆着一张温和的笑脸老好人的模样,后来,纤季姐回来,再后来,你都知道了吧……”
楼道里一下回归寂静,我呆呆地愣了几秒钟,感伤地安慰着苏蓝沉:“这么长时间,真的是很不容易吧?!”
“倒也没什么。”他一笑,似乎逃避着什么似的歪了歪头,“不过,确实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些事,而且,我也觉得很安心,这样的秘密,告诉的人是你,小竹。”
“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于是,我又及时地加上一句。
其实我早巳听苏蓝沉平日提过几次,决定将他接过去一起住的妈妈所付出的努力,然而因为大人所犯的罪过,孩子们被迫彼此仇恨和敌视。想起展银澈得知真相却没有对苏蓝沉另眼相看的样子,想象着他微笑着叫苏蓝沉“哥”的样子,最后想起如今也是学不会怨恨如此善良的他,与他的过去,几乎毫无改变。
铃声作响,悦耳的播报声,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我和苏蓝沉默契地移动了脚步。
“其实,你喜欢她的吧,你曾经说的,那个想见到的人。”
“谁?”他迅速脸红,装傻问。
“纤季姐啊。”我捂住嘴巴看到他狼狈不堪地摔下楼梯。
“小竹,你知道的,有些事情,发生过之后,就不再和之前一样了……”
是的,舍弃过的所爱,伤害过的所有……遗失的记忆,远走的情感……
音乐会快要开始的时候,回到座位的我们看到了呆呆地坐在那里的展银澈。
曾经,我如此眷恋他温暖的微笑。那微笑,像清风,像河流,轻轻地缓缓地到达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可为什么现在展银澈的神情,温柔却也蕴涵了悲伤?
“苏蓝沉,我的过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纤季姐一直不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