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新立,天下大赦,那些近几年来一直躁动不安蠢蠢欲动的各路人马也暂时憋了劲儿,不敢再这档口上闹出什么事儿来。www.Pinwenba.com如今,民间的叛逆组织大多已被铲除,边境无战事,原野无饥荒,虽则不比先代曾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美传,却也称得上是民务稼穑,衣食滋增,天下妟然。
“父皇可是去了承德馆?”徒文憧正被一群宫女内侍们环绕着更换身上的明黄色四爪龙袍,瞧见屏风后面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他抖了抖深海蓝色的袍袖,袖口精致的祥云纹样栩栩,仿佛眨眼间便能从衣料上飘然飞出宫门。轻手扶了扶自己腰间挂着的貔貅玉佩,徒文憧转过屏风,抬头朝进来的徒高程笑道:“说起来,今儿晚上,儿臣也当去一趟,好叫兄长安心呢!”
这也是令徒高程格外看重徒文憧的一点,哪家父母会不高兴看着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和睦友爱呢?何况徒文憧对徒文慎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关怀——徒高程点点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这一番话传出去对旁人会造成何等震动:“去看看也好,虽说如今……到底还是一家子亲骨肉;他如今也能收了心思,弹琴喝茶,赏雪玩花,却比前几年来安稳多了!”
耳旁那一曲《孤馆》仿佛又在浮动,挟卷着残雪春寒,清澈而冰冷,有如夜风一缕愁思枉然。念及佳人已逝,昔年何其两相惜,如今孤雁独飞,徒高程不禁心生戚戚然。
“遵父皇命!”徒文憧余光瞥见门口一个青衣宫女表情微微错愕,旋即便又恢复平静,嘴角扬起,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大约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对徒文慎是忌惮的吧,可惜……恐怕要叫某些人失望了呢。
当晚,徒高程、徒文憧去往承德馆,与废太子半夜交谈的内容是什么,除了守在门口的安福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这一来,又是多少暗潮汹涌、风雨波澜。
“什么?!”甄希悯听着宫中传出来的消息,简直要跳脚了:“怎会如此?废太子和四皇子之间,难道不该是水火不容么——这样一来,这一年来的布置岂不全成了白费力……”他带着几分颓然,鬓边星星点点的斑白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衰老许多,一下子瘫坐在兽足雕夔纹短榻上,恨恨地捶着:“难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一旁坐着的年轻男子面色阴沉,闻言,咳嗽了几声方才开口道:“父亲无需焦急,坐了这么多年的储君之位被往日里照拂有加的幼弟夺走,儿子不信废太子真的能够心无芥蒂!圣上最看重手足孝悌,四皇子肯定是装出来给圣上看的!”他正是甄易启,当初六十鞭刑,虽说对他的身体健康不曾造成损害,却极大程度上照着他和甄家的脸面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如今的甄易启,沉默寡言再无当年纵马当街的傲气张扬。
“要是你祖母和姑母还在,我们甄家何至于此啊!”甄希悯想起曾经权倾江南的荣耀辉煌,不由得满母悲凉。
两年前,三皇子被圈禁之事三个月后,一直都是甄家最大靠山的甄老太太偶感风寒,居然就此一病不起,皇帝挂念乳母,特特派了太医前往诊治,谁想太医们刚到金陵,远远却瞧见甄家挂出了白幡,终究是没来得及。听闻噩耗,皇帝悲痛不已,本欲亲身前往江南祭奠,却被一众御史们劝阻下来;即便如此,甄老太太的后事也极尽哀荣,皇帝派了二皇子与四皇子两人去到金陵甄家,下旨追封老太太为茂安夫人,并对甄家多有赏赐抚慰。
甄家众人自然心中大定,虽说前有三皇子之事,然而看此情形,圣上对自家仍旧是眷顾念旧的,至于那前来吊丧的二皇子、四皇子,甄家人也都咬咬牙把一股子怨愤吞下肚去,并不敢在灵堂上有所不敬。
只是朝堂之上变幻多端,甄家近支都务必回乡守孝,一时间诸多重要职位都空了出来,全被徒高程调兵遣将补足了人数,便连甄家发迹之根本的江南制造所也不例外。
虽说心有不甘,然而甄希悯却也只能召回族人们在金陵祖宅中守孝。
不过,守孝是一方面,甄家私下里的动作却一丁点儿都没停过。甄家风风光光几十年的时间,野心早就被养大了,岂能忍受得了日后门庭冷落?甄希悯坚信着,既然当初能够将深受圣上看重的徒文慎拉下马来,那么如今,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徒文憧也不在话下!
“父亲何须灰心丧气呢?”甄易启劝慰着长吁短叹的甄希悯,将心中考量和盘托出:“儿子这里有一计,定能使废太子站在我们这一边——”
甄希悯凑上前去侧耳一听,不由得瞪大了眼,下巴上山羊胡子微颤:“这、启儿,这真的可行么?”他为儿子行事胆大心狠而震惊的同时,却也颇觉欣慰;所谓无毒不丈夫,虽说这手法卑鄙了些,可若是真地能叫甄家恢复往日的荣光,倒也可以一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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