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夹了一丁盐腌雪里蕻,就着小半碗的粥用了。虽说目前处于自立门户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积蓄家底,可是史清婉在金陵时便着人将自己私房里的好东西全给装箱带着。因此,这日常起居的水平却是没大下降的。
绣蕊站在一旁,瞧着碟子里,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些可都是奶奶最爱吃的几样,怎么今日竟是完全没动呢?
“奶奶不如再用些?”绣蕊取了旁边乌木镶银的筷子,从其中夹了一块糕点:“这是绣茗特意拿咱们在金陵时收集的荷花粉,和着粳米粉、糯米粉与少量的牛乳,加了桂花蜜揉好上屉蒸的,特意切成小块;一点儿都不像糯米的糕点来得黏糊糊的,我也尝了些边角,爽口不腻,奶奶试试?”
绣蕊这一通话出来,史清婉瞧着那微微带着些粉色的糕点,虽说不想辜负这好丫头的一番心意,然而勉强也只吃了一个便作罢。
撤了饭桌,史清婉也不想做其他事情,便洗洗往床上躺着。
侍奉史清婉沐浴完毕,为她抹了润肤的香膏,绣蕊绣芙轻手轻脚地将内室门上挂起的珠帘放下来,合上门。
“奶奶莫不是脾胃不舒服?”绣蕊秀丽的面容皱成一张苦瓜脸,回首瞧了瞧安静的内室,她压低声音:“奶奶素来胃口不错,可今儿晚上总共只用了一碗粥、一块点心,着实是叫人担忧呢!”
绣芙将炕桌上方才未曾收拢的绣线绣筐拿起来,闻言,点点头道:“或许是累着了吧,白天要打理家事,晚上又熬夜等二爷回来;不过幸好诸事都已经步入正轨,想来马上便能松快些啦!”
内室。
红烛微光透过水墨字画的白绫帐子,正是不扰人的亮度。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抚摸着上面丝线纹路,史清婉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虽然有些疲倦,可是却并没有一丝困意,不过是觉得腰背稍稍有些酸酸的,所以才早早地便窝床上罢了。
腰酸……联想起某些事情来,史清婉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破混沌,她星眸倏忽圆睁,左手无意识地附上自己的小腹,眼帘低垂,任神识探入其中。
“居然——居然是这样子!”她轻轻惊呼一声,又是喜悦又是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肚腹,谁能想到,原来这几天的懒怠竟是这个原因?史清婉虽说曾经是医学院小有名气的授课老师,不过那时她因为对修行之事的兴趣,所以还是偏向于中医这一块;中医把脉最早也得三个月才能确定孕相,她哪里会往这方面想呢?
难不成莲花恢复精神,结出莲蓬来也是这个原因?史清婉想起自己空间中的变化,樱唇微微抿着,心中浮现出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在那块玉髓之中,关于修行者孕育之事,也有一些简单的记载。或许是为了维持天道平衡,愈是修为高的修行者,愈是难以诞下子嗣;修行之人为了不被外物分心,所以往往不会选择早留子嗣,到后来,却成了求子不得,这也令许多修行之人后悔不迭。
修行之人难以孕育子嗣,确乎是有其道理。要知道,尚未出世的婴孩乃是这天地间至纯至真至善的,他们能够自动不受干扰地吸取灵气。普通人的孩子待出生后,体内灵气被外界浊气所扰乱,因此便会逐渐消散;而修行者若是有幸得子子,那么婴孩生来便是灵胎,实乃天地钟灵的存在,成为天道圣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由上古至今千万年,能达到天道圣人、不死不灭的又有几个呢?便是这位玉髓的创造者,何等大能,不也是一样如烟云散去不留痕迹?修行之事本就逆天,若是再多来这些个天生灵胎,岂不是要天道大乱么?
因此,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史清婉确实是怀着十二分的感激喜悦。估计应该是由于身体和神魂修为的不一致,再加上在船上那段时间她和王子腾黏糊得厉害……所以才顺利地受孕了。
知晓了这件事情,史清婉简直连手该怎么放都不知道,饶是她曾经能对着满室学生就女子孕育之事侃侃而谈,现在也全然忘得一干二净。她小心而温柔地将双手再次覆盖在小腹上,感受着自己的体温——以及,那里面一个小小的、已经具有天地灵性的存在。
史清婉默默地算着时间,大姨妈本该在这两天却迟迟不到,自己只以为是初到京城有些水土差异……这样一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真好——”
一双星眸注视着平坦的小腹,溶溶如一汪春水,醉人蚀骨。那里,再过两三个月便会慢慢地凸起来,会有一个小家伙在里面逐渐长大,想想这种情景,史清婉就不由欢喜得笑出声来。
妻子现下的喜悦欢愉,王子腾这个尚且在外面与人饮宴的准爸爸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此刻,因为遇见了一个人而想起一件糟心的事情来,他的情绪可着实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