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身后跟随一男一女,俱是弱冠年纪。太子爷抿了口茶,道:“孤今日在外,汝等不必行大礼了。”那二人俱已经行礼完毕。那小杨少爷长得仪表人才,旁边的女子也是明眸皓齿,二人站在一起看的出来有几分相像。
薛可手轻轻一抖,随即将手放入袖中。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上辈子最熟悉的人之一,杨氏。小杨少爷躬身道:“这是舍妹四娘,闻听殿下在此,特来拜见。”
太子眉头皱了皱。听这么一说,他才认出眼前女子便是杨氏。皇帝虽未明言,但意思也是定了她为秦王妃,她不在家待嫁,跑出来看菊花会也就罢了,过来拜见自己又算什么?
却不知杨氏另有一番想法。这杨四娘本就是众人捧在手心,明珠一般长大的,在京城闺阁中因为杨家之势,她又一直都是头一份儿,加上她姿色出众,身边之人无不将她捧的有如月宫仙子,因而无论对自己的样貌、家世还是才学,她都是绝对自傲的。皇后之前派人和杨家接触,杨相国也隐约告诉她可能要嫁秦王,可是之后坊间又传言她是太子妃人选,虽然也模糊明白这是皇后为博取贤名放出的风声,可心里到底不服,如果在中秋宴太子对她一见钟情呢?凭她的条件便是太子也配得啊!虽然秦王不错,可到底东宫才是天下除了皇宫最尊贵的地方所在,更何况祖父也称赞太子沉稳有度,机敏过人。所以在中秋宴上她倒是存着心瞄了几眼太子,只是当时太子一味自顾自的喝酒,今日听见太子在隔壁,她便心思一动,也没有往深了想,只是觉得太子没有认真看过自己,便是叫他看看也是好的。于是她缠着杨三少爷带她过来。杨家一向是严儿惯女,杨四娘一向在家中地位甚高,这些哥哥轻易不敢惹的,况且杨氏又说皇上又未明说许她为秦王妃,何必现在就以王妃自诩,惹人笑话。三少爷到底年轻,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带着她过来了。
太子面色肃了肃道:“皇家礼仪是稍稍繁杂了些,杨姑娘如有不解之处,可以请教杨老夫人,老夫人是朝廷诰命,向来敦肃敬恭。”
杨氏不由羞红了脸,福身行礼,轻声道:“多谢太子爷教诲。”
薛可看着不由在心底哂笑起来。上辈子她见惯了杨氏的威风做派,她是正室,对其他妾室呼喝敲打,倒是没见过她在闺阁中的模样,原来她也会这般含羞带怯。
那杨氏看见太子旁边坐着一名带着帷帽的女子,衣着朴素,看不出身份,想着太子面前不可失礼,而且确实不方便与太子过多说话,便对那女子行了个平礼道:“不知妹妹如何称呼?”她猜想应该是太子的某个姬妾,她肯行平礼、以妹妹相称已经做到自己平易近人的极限了。
她满以为那女子会连称不敢,然后请她坐下,这样她便可以借和这女子说话之机再探探太子的心意,只是等了半天,那女子居然站都没站起来,手还端起了茶杯,竟是大喇喇的受了她的礼,而且还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杨氏哪里受过这种气,只觉得想立刻叫人撕了她的脸,又想起在太子面前,不由又羞又怒,脸涨的通红。
太子心下也是有些奇怪薛可的反应,只是面上不显,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位是唐姑娘。”
杨氏到底是世家女子,深呼吸两口,静下心来,只是满脑子搜索也想不出京城哪个贵族姓唐?再说倘若是正经的高门闺秀,怎么可能和太子独处一室?恐怕是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也说不定是青楼楚馆哪位姑娘,这么一想,心里越发鄙夷,也越发恼怒。只是面上笑的更甜,语带讥讽:“原来是姑娘啊,不知道姑娘府上何处?”
薛可和太子当然听得出话里的嘲笑,只是这话问的薛可一阵心酸,她也曾打马长街,丢下一句:“我就是薛家的姑娘!”只是这个姓如今只留下刻骨的痛。
薛可似笑非笑了两声,也不回答,却转向太子一侧,问道:“听说杨氏弹琴技巧出神入化,不知道殿下觉得如何?”
太子虽然不知道她的意思,但也顺着她道:“孤那天倒是没注意。”
薛可笑道:“这世间阿谀奉承,以讹传讹的事多了,这种话只好听听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