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门,满屋子炒芹菜的油烟味儿扑鼻而来,接着妈妈就咋咋呼呼地跑上来。
“哎呦小武,昨天去哪儿了,手机也关机,我跟你爸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几个高中同学聚一聚,太晚了就没有回来。”我勉强打起精神应付道。我觉得自己快累死了,推开妈妈想回卧室睡一觉。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态度你……你上哪儿去?”
“妈妈,求你了,我很累,让我回卧室自己呆一会儿。”我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
“不行不行,你要说清楚了,你昨天跟谁上哪儿去了?在哪儿呆了一夜呀?你哪有什么可以一起过夜的朋友啊?你有几个朋友我还不了解吗……”
“妈!”伴随着一挥臂将妈妈挡开,我突然大声打断妈妈的话。从小到大,不管内心有没有过厌恶,有没有过叛逆,有没有过反感,我从来没有对父母大小声过。在我的一贯观念里,不管父母做了什么事,我们作为子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父母有所指责。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百依百顺的。
这是因为这种惯例,致使今天的行为突兀地就像雪地上的一滩血这一声从未有过的大吼,让爸爸妈妈都怔住了。他们错愕地看着我,那种眼神就好像我是陌生人,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的人。他们瞪大眼睛,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不出声,不说话。
内心的愧疚顿时如潮水般席卷。我立刻反省自己:不该这样的。不管自己有多难过,多软弱,多么需要抚慰,多么怕被打扰,毕竟他们是父母,他们的唠叨,只是因为他们在乎我。
我夜不归宿,还关了手机,这么反常的行为,也没想起来不通知他们一声。这一夜,他们肯定担心到夜不能眠。
可是呢,可是,我自己也在经历内心的煎熬。我的珉宇突然间毫无预警地就变了。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事,大到就像要世界末日了。在我这种无知的年龄,这种事就足以让我伤春悲秋呼天抢地。
珉宇他不爱我了,这种的感觉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压在心里,压到心痛,压到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世界不会比现在更黑暗了,因为珉宇他不爱我了。太阳都失去光彩和温度了,因为珉宇他不爱我了。一切的一切,都在失去应有的价值了。
珉宇……珉宇……珉宇……
本来想跟父母道个歉,但内心翻涌的悲伤淹没了所有语言,同时让我失去了说话的渴望。我紧闭着双唇,默然地看看他们,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徒留下两个不知所措地身影,在客厅里彼此对望。
那一天,我翘掉了练车,一个人窝在卧室,不停地将一块长方形的枕巾折到最小再展开,然后再折叠。我热衷于这个小动作,甚至忘掉了吃饭,放掉了洗澡,忘掉了上厕所……忘掉了一切事。
我只是不停地折叠着、折叠着,两只眼睛专注地盯着那方蓝白色的布。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会痛,每当我想起现实的时候就会刺痛,所以我不能想,我只能马不停蹄、一刻不停地折叠。
一直到晚上,枕巾皱巴巴脏兮兮地摊开在床上,我才猛然醒悟般,趴在床上嚎啕大哭出声。一定是我的声音太响了,爸爸妈妈以为我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所以当爸爸急冲冲地撞开我卧室房门冲进来的时候,听到我带着浓重鼻音的“这个枕巾怎么折不到乒乓球那么小啊……”的时候,诧异地摸起了自己的后脑勺。
爸爸妈妈万般哄劝,我就是止不住哭声,直到后来爸爸一句“小武给你买个笔记本电脑怎么样”,我才勉强止住了哭声。
手机被我拆卸成一堆扔在床头柜上,电池板、电池盖和机身零散地摊在那里,让人不由地想起支离破碎之类的字眼。
其实我一直想给珉宇打个电话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储备,对于珉宇已经词穷了。所以为了抑制那股一阵阵冲上来像痛经一样的冲动,我只能把一口怨气发泄在我那可怜的手机上。
看着爸爸妈妈为我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已经后悔了。在他们面前惩罚自己其实就是在惩罚他们。看着爸爸因为撞击门板的反作用力而震到痛地揉着肩膀,我突然决定不再抑郁了,我得装出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给他们看。
所以我抹干脸上的泪痕,装出一副极其白痴的神情对着妈妈说:“妈妈,怎么练车那么难啊,我都不想去了。”
大人其实是很好糊弄过去的,当他们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而忍不住担心的时候,如果你否认发生任何事已经不能骗过他们,那么干脆用另外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去掩饰就可以了。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个小孩子,再幼稚的理由都不会显得不切实际。
最后爸爸果然松了口气,跟妈妈互相对了眼神。我明白那是“放心吧原来只是这个事。”的讯号。
送走父母后,我打算让自己睡上一觉。现实里忘不掉的痛苦,在梦中应该能够得到解脱吧?但是躺在床上不出十分钟,我又神经质地跳起来将一堆零件拼凑成完整的手机我得赶快看看今天一天珉宇有没有给我发短信。
屏幕上空荡荡的,居然连10086的短信都没有。一气之下编辑了一条“我不开心”发送给10086,想看看移动会怎么回复。没过两秒手机就响了,“尊敬的客户:您发送的短信内容系统无法识别,请发送正确的短信办理业务或发送10086到10086获取更多服务。”
唉,人点儿背的时候遇事都不顺,给10086发个短信都能被拒绝。还是走正途,干脆给当事人珉宇打个电话好了,什么事直接说清楚解决不就好了,绕来绕去最终麻烦了自己。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迎接我一颗忐忑的心的是这样冷冰冰机械的声音。我无力地垂下手,将手机扔在一边,放任我的泪腺继续工作。为了防止发出声音,我只能咬着被子哭,被爸爸妈妈听到后又是一件麻烦事。一直像开了振动的手机一样“嗡嗡”哭到十二点,直到浑身发抖,四肢冰冷。
后来我想,既然手机打不通,那短信他总可以看见吧,于是又噼里啪啦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亲爱的,看到给我回个电话。”
只是这个电话,一等就是两周。两周后,张珉宇打电话给我。
摁下“接听键”的一刹那,我克制不住地对着话筒吼起来。我说,“张珉宇,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真会折磨人。”
我以为至少他会解释。但当我没拿手机的右手在地板上画了至少有十个圈圈的时候,电话那头还是一片沉默。我一度以为他把手机扔那儿人走了。可是后来在我坚韧不休的等待下,张珉宇开始说话了,他说:“小武,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他的声音很低沉,有点儿像重感冒快好,听起来好像挺疲惫的,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听了他的声音,一定会以为他经历了全世界最沮丧的事。
“冷静什么啊?”我懂装不懂地反问道。我知道情侣之间一旦闹到需要分开冷静一下的时候也就快完蛋了,所以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你可以让我考虑一下么?”张珉宇干脆把话挑明了。这样一来我已经没有了坚持的理由,因为他这话说的太明白了,而且不留后路,不论我怎样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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