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泡沫1

    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还会活下来。

    至少在乔叶不遗余力地把尖刀往我身上直刺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的。

    可是你相信吗，当那个人替我倒在了血泊之中的时候，我觉得那是比让我自己去死，还更让我难过的事情。

    鲜血汩汩不断地从那个人的身体里流出来，那个人握着我的手，眼睛里竟噙满了让我生不如死的笑意。

    所有的人都围过来，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在人群里响起，空气里仿佛都是由我眼泪升腾而起的水蒸汽。

    那个人的力气越来越微弱，任凭我再声嘶力竭，那个人最后还是无情地撒手西去。

    那场景让我绝望。

    一如付先生和舒女士当初离开我时的心情。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大理石的地板上沉重地砸。

    我使劲地把那个人渐凉的身躯搂在怀里，视线悲伤地越过身处警察包围里的乔叶，还有一脸担忧、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刘熠冬，然后又回到这些陌生的甲乙丙丁身上。

    他们不停的说话，嘴唇熹合的频率就像一尾被人抛掷在滚烫地板上的鱼。

    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演变成了虚无飘渺却铿锵有力的哀乐。

    我一直在想，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连到底哪里痛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我在这种生不如死的心情里，大脑空白地滤过了一切。

    然后来了好多好多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他们把那个人抬进了救护车，然后光天化日之下，就那么永久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没有跟去，而是摊抖着殷红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家。

    周玉跟在我的后面，她眼神担忧地看着我，她把门关好，然后扶着我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不停在说话，想让我不那么难过。

    “舒，你饿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好不好？”

    “舒，你成功了。以后......你就可以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里了，再也不用被仇恨所累，你应该开心不是么。”

    “舒，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要理我了吗？”

    “舒......”

    周玉轻轻伸过她的手，抚摸我的左颊。

    我抵着她的右手，眼泪又再一次倾泻不止。

    我张合着嘴唇，想对她说些什么，可发现就是说不出来。

    她脸上还是挂着忧伤式的浅笑，对我轻轻地说话。

    “舒，是不是很难过？”

    我拼命地点头，眼泪伴随着猛烈的动作，一股脑地全部甩到地上。

    她的眼泪终于也是忍不住了。

    我看见她眼中犹如星星璀璨般的泪光。

    我想为她擦拭，却发现根本是徒劳无功。

    “舒，你不是答应我，不会难过的吗？”

    一滴、两滴、三滴......

    我伸手去拭，可是没有成功。

    “舒，这是我们的家，不要难过，你还记得我当初死皮赖脸地要进这个家时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再次伸手去拭，却再一次落败。

    “一个人该有多孤独、多寂寞啊......让我陪你一起吧，即使前面是一条血路......我周玉，也想和你付舒一起走下去......”

    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我只想擦拭去你的眼泪，看到你为我流泪，我心很痛。

    她似乎铁定了心，一定要把那些在我脑海一萦绕不去的记忆给翻出来。

    “舒，你忘了吗，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你这一个好姐妹了......所以......让我们相依为命吧......不要撵我走......好吗......”

    我终于放弃了想为她擦拭眼泪的想法，因为我发现，对于现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提不起力气的我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周玉，我是不是又一无所有了。

    当你在我耳边重复这些话的时候，那些远去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再一次恢然而至。

    可是，就算是回想起这些曾经让我温暖过无数次的回忆，我现在的心里，还是生不如死。

    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声音。

    似乎都在我耳边异口同声地说着同一句话。

    还不如，让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