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生路……”
平淡无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澜,无忧习惯性地挑眉,另一只空着的手掏了掏耳朵,语气不屑道:“死性不改,真是该死!”
锋利的刀刃亲吻过宋独眼的脖间,泛着森然寒光的匕首上依旧没有丝毫残留,那抹殷红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缓缓流淌成河流,将地上铺着的白熊地毯染上刺目的鲜红。宋独眼惊恐地瞪大眼眸,眼中始终保留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面容狰狞地斜躺在地上。
无忧从怀里套出洁白的锦帕,嫌恶地来回擦拭着匕首好几遍,朱唇亲启,淡然道:“知道吗?本少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杀人。说实话,这手到现在还抖着呢。”说着,抬脚跨过宋独眼的尸体,将手里的仍旧纤尘不染的帕子毫无留恋地丢在了地上。
“小……”姐,翠儿的话还没全出口,就被无忧丢过去的警告眼神给噎了回去,不再圆润的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悻悻然到:“小少爷,人都已经绑起来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半斤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歇,每捆绑住一个山贼,蓄积在她心中的仇恨就增加一分。凤尾村七十几口无辜的性命,只是她转身离开的功夫,顷刻间就化为虚无。她的身上肩负着爹娘不共戴天之仇,更背负着凤尾村所有老少的血海深仇。
拳头在一寸一寸受紧,不自觉间她脸上显露出的沉痛落入翠儿的眼中。
跟小姐分开的这段日子,她马不停蹄地赶路,就是为了能够尽早赶到耳城跟小姐重逢。可是万万没料到半路上竟然遇上了山贼,被人抢来当了压寨夫人,几日来的遭遇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让人心惊肉跳。
不过,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每天诚心的祷告,小姐就像天神般降临在她的身边,给她在黑暗中点亮明灯,让她不再孤单害怕,有勇气一往无前。
“小兄弟,你还好吧?”翠儿声音清亮,语气关切道。
“半斤,宋独眼的项上人头由你自己来取。”虽然是一身粗布麻衣,还是无法掩饰无忧与身俱来的气韵风流,先前她刻意伪装掩藏自己的锋芒,如今大局已定便再无必要做违心的事情,他眼底浮现出摄人魂魄的精光,神情严肃肆意道。
黑风寨还留有一队守卫在巡逻,时间已经不多了,聚义堂太过冷清,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察觉不对劲。翠儿只知道不能让小姐陷入危险中,眼看着半斤迟迟不出手,眼神焦灼催促道:“动手啊!”
杀人,真的要杀人了吗?半斤站定在宋独眼的尸体前面,脑子里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当日,眼睁睁地看着爹娘惨死,她的心无比的愤恨,几日来她连做梦都想要亲手宰了宋独眼,割下他的头颅当球踢,来祭奠爹娘的亡灵。
似乎了看出了半斤的踌躇,无忧凝重的声音徒然响起:“半斤,在你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如果割下他的头颅,能够平息你心中的愤怒,那你就该义无反顾地去做。”
当然,无忧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毕竟,十四岁本该是快乐无忧的豆蔻年华,半斤的身上不应该沾染血腥之气,她相信章氏夫妇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女儿为了报仇,而变成刽子手。
“我……”半斤霍然抬头,中性的脸庞上带着深深的痛色,迟疑出声。
黑风寨厨房里众人酒足饭饱,惬意地打盹小憩,寨门口三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潜出。
聚义堂烛火摇曳,四周环绕的火盆中篝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
狂风大作,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肆意地弥漫开去,刺激着昏迷不醒的山贼弟兄的嗅觉。
有人艰难地抬起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只是,当他发现自己被捆成粽子,黑风寨的当家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凄惨场景时,整个人失控地惊恐尖叫:“来人啊!救命啊!当家的死了,死了!……”风声鹤唳,暗夜山岭的风吹拂着周围的草木发出“沙沙沙”的声响,无忧带着半斤和翠儿路上没有片刻的耽搁,直接下山连夜离开了黑风岭。半斤最后没有将宋独眼的头颅割下,因为就在她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时候,无忧哥哥的话就像一道光束,指引着她走出阴霾。他不配让你丢了性命,更不配脏了你的手……半斤呆呆地望着带着她狂奔离开的男子,心仿佛找到了停靠的港湾无比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