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梦儿?她就是十年未见的女儿吗?记得当年送她走得时候,还只有到他小腿肚那么高,如今已然长成了大姑娘了。毕竟血浓于水,骨肉亲情,林忠道虽然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亲生女儿重逢,但是要说心里不激动,那肯定是骗人的。
“你……”喉咙里发出一道暗哑粗粝的声音,林忠道立马收声,咳嗽了几声。李婉之小心地观察着夫君见到女儿后的表现,心中不由觉得女儿的去留或许还有转机也不一定。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装可怜,贴心地递上一杯热茶,抬手轻轻地替老爷顺气,故意柔声道:“老爷,你看看我们的女儿多孝顺,知道你身体不适,顾不上舟车劳顿就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来探望你,妾身让她先在莲香苑休息她都不肯。”
李婉之只是拐着弯说林若梦不孝顺,变着法子告诉林忠道养女怎么可能会有亲生女儿贴心。
浮肿的眼皮略抬了抬,眼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为了掩饰他的失态,林忠道径自接过茶杯,抿了口茶,将茶盏顺手放在床边的角几上,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女儿,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爹爹!”如梦跟林忠道对视许久,堆积在十年的感情瞬间爆发,千言万语全部都化作了一声久违的称呼,情深意挚让人听了不由为之动容。但是,只有她本人最清楚,这声凝聚了无数复杂情感的“爹爹”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是亲情,不是怜悯,不是人世间那些徒有其表的虚伪感情,自从十年前被抛弃,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人顶替,如梦就再也不会奢望亲生父母会为她付出多少,而现在她唯一想要的只不过就是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并且借着丞相府的踏脚石得到更多她需要的——譬如靖安王,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皇上”了。
至情至性的唤他一声“爹”,林忠道只觉得他是在听到这声称呼的瞬间,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十年前送走女儿的场景缓缓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被冷硬包裹住的心已经开始龟裂有了缝隙,嘴角忍不住扯动了几下,含糊地应声:“嗯。”
罢了,罢了,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留下来吧。
“梦儿,快过来,让你爹爹好好看看你!”早知道老爷见到女儿就会心软,她就不用这么卖力演戏了,柳眉上扬,凤眸中止不住地流露笑意,李婉之迫不及待地招手道。
已经接近晌午,翠儿张罗好饭菜,提着食盒往冷菊苑赶。谁知,她还没到院门口,半道上就听到下人们在窃窃私语,说什么大小姐发疯似地在府里乱转悠。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笼上了一层黑气,等不急地抓住经过她身边的小丫鬟,沉声问道:“你们刚才都说什么呢?大小姐怎么了?”
小丫鬟可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是将她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翠儿听了,顿时顾不得别的,撒开退就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杜仲,你在吗?你跟我家小姐说什么了?”冷菊苑的大门半开半掩,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清冷寂静,翠儿想都没多想,直接大声质问道。
她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已经响彻整座院子,杜仲颓废地坐在凉亭的石凳子上,听到动静,也不转头,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阴不阳回道:“我能跟大小姐说什么?倒是你没事老往我们院子跑做什么?”
许是心里头憋着气,杜仲将少爷丢下他一人独自离开的怒气下意识地发泄到了翠儿身上,所以讲话的语气才会不好。可是,翠儿并不知道二少爷失踪的消息,还以为杜仲又是故意跟她过不去,整个人气得直发抖,圆鼓鼓的脸蛋涨得通红,神情愤愤道:“杜仲,你不要太过分。我又不是你的谁,凭什么总是受你的气!”
翠儿也是一时气急,才会语无伦次。只是,当愤怒的话说出口,她才觉得里头似乎有什么不妥,顿时涨红的脸有种火烧的感觉,只想让她找个地洞往里头钻。杜仲背对着她,并没有发现翠儿的表情异常。缓缓地将凝望远方的视线收回,暗道:要收到师傅的回信估计还得再等两日,总是呆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情,少爷失踪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跟老爷报告一声的。思及此,他直接起身,经过翠儿身边的时候,都懒得看一眼她,便自顾自地离开。徒留翠儿一个人在院子里气得直跳脚,恨不得将杜仲抓回来暴揍一顿,大卸八块。只是,在翠儿情绪失控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思考过自己为何会如此抓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