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们都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但它发生了,因为哥哥那阵子状态不好。”龙易垂了垂眼,睫毛轻颤,“你父亲死后,哥哥一直很内疚。他怕你误会,不敢让你知道他具备这种能力。想想也对,要他怎么对你解释?难道说平时他都能感知到屋内有人,偏偏你父亲死的那天,他如同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到?说出来你会信吗?”
谢瑾抬起头,望着远处轮廓模糊的山峦:“他当时真的不知道屋内有人?”
“在正常情况下,就算隔了两堵墙,有生命的东西无法逃过我们的感知。”龙易中肯回答,呼吸低缓,“不过,他在此之前受了伤,大量的麻醉剂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损害。但后来爸爸对他做过测试,测试表明他没有任何问题。”
龙易一脸严谨:“所以,在理论上,我不能准确地回答你的问题。”
“但我知道,哥哥不会故意杀你父亲。”龙易站起身,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分了解彼此的性格,龙易从喉腔中发出不屑的轻笑声,“他不需要那样做,更不屑于那样做。”
他似乎不愿意在这里久呆,有离开之意,刚转过身听到谢瑾低声喃喃:“是的,他不会。”
“可我还是害死了他。”谢瑾扭过头,冲着他道:“你不恨我吗?我蓄意杀死了你哥哥,你不打算为他报仇吗?”
龙易略有些不耐烦,他耸了耸肩,不冷不热道:“与我无关。”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似乎兄长的死于他无关痛痒,离开的时候口中还絮叨着:“其实他死了也挺好,至少他的财产都归了我,我想要他的那架直升机很久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四野幽静,鸟啼声苍凉。
最后的几缕残光落尽光辉,西边的云被染成烟灰紫,墓地暗了下来,幽幽荧荧。
拖着虚浮的脚步回到住处,已是夜深人静,天花板上两盏昏暗射灯蒙蒙地勾出家具的轮廓,阴影层层重叠,透着和墓地同一种苍凉。
无从解脱,就像死亡的人无法复生,成为这世间永恒的绝望。
谢瑾从抽屉中翻出了药瓶,白色的药片消失在口中,瓶子滚落在地,天花板的灯光落入眸中,像是遥远的星辰,更像是龙诚的眼睛,黑亮有光,静静流泻着几分倨傲。
谢瑾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许这一回,她可以梦见他。
一定可以,朦胧中听到有潺潺水声,谢瑾觉得十分圆满,他生来便是属于水的,死后若有魂魄,也定是存于水中,如是,便离他更近了。谢瑾含笑,身心瞬时清朗,茫茫天水似乎越来越近,她已经迫不及待跃入其中。
“谢瑾!谢瑾!”中年妇女在暴躁地敲门,“大晚上水龙头怎么不关?水都流到楼下了,泡坏了地板你要赔钱的……”
“喂,你到底在不在里面?我自己开门了。”
“啊呀!”
那么粗大的嗓门,落在谢瑾耳中模模糊糊像是梦呓,想听得更清楚,却总是力不从心,她也不急,在梦中涉水而过,周围的世界混混沌沌,而她在寻觅什么。
不知道在混沌中走了多久,终于见到阳光脉脉地从云端落下,在那光影交接处,直直地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眉眼逆着光,深沉得如夜似海。
龙诚,谢瑾想喊他,喉头却猛然一紧,什么话都吐不出来,只余眼眶湿热难当。
他亦静默地凝视她,面无表情。
斜射的阳光在他身后落下光辉,浅淡地勾出他的轮廓,心头夹杂万千情绪,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上来;但凡尘俗世都不存在,安静,祥和,温暖,那些情绪又如潮水般退去,她终于又见到了他,谢瑾吸了一口气,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他。
一伸手觉得手背一痛,似乎拉扯到什么,谢瑾猛然一惊,扭头只见手背上正打着吊针。
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变换,迷蒙混沌消失无踪,回过头,已经没有龙诚的影子,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进屋中,微风掀起窗帘微微抖动。
“龙诚……”谢瑾惊惶出声。
“醒了?”护士闻声进屋,先查看了点滴情况,见谢瑾蹙着眉,她道:“洗胃很难受吧?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幸好房东就住在同一栋楼,见你没关水进屋发现了情况,才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护士絮絮着数落她,谢瑾却看着窗户出神。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