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我冷峰战战兢兢一辈子,竟然会被一声‘爸爸’冲昏头脑,我还甘愿继续被冲昏,甚至愿意永远不清醒。”无神的眼睛恢复了些许光彩,终于看向门口的那个人,“你会笑我吧?冷黎雪。”
谢雪尘不“辜负”他,果然露出一个笑容,转眼消失,“事实证明你还很清醒,一厢情愿也不能撼动你清醒时所遵守的一切,你看,你不也叫我冷黎雪了吗?”
冷峰低头,用枯木似的手抚摸着女人的头发,“什么人活得最快乐,糊涂的人活得最快乐。我们都太清醒,太人人自危,直到死……所以我们都不快乐。”
谢雪尘对此沉默,她走进房间,合上门,只听见冷峰继续说着:“你还和以前一样,像只小猫,走路没个声音,五年前我能察觉都很困难了,现在怕是在黑暗里没谁能感觉到你的靠近。黎明之际下雪,光明的时间却还是黑夜,你是黑暗的最后一刻,黎明的第一刻……曾经我就想,将你培养成杀手,带着亡命派,成为新的传世公爵,绝对所向披靡……”
“然后呢?”谢雪尘一直没转过身,手死死握住门把上,“我如你所愿了,你高兴吗?”
“这和高兴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完成了你接手冷家的一步罢了。就像游戏一样,这些年我沉寂下来,闲下来不适应,就玩了不少游戏,发现人这一生和游戏并无区别。你完成了这一任务,就该下一个任务了,最后你用尽一切精力完成所有任务,那游戏就该卸载了。”
谢雪尘手摩挲着门把,她脑海里回荡的是那句话,“不过是完成我接手冷家的一步……罢了?黎明呢?”
“他是黎明。”冷峰只回应这四个字。
谢雪尘嘴巴都有些哆嗦,“所,所以呢?”
“幸运的人不幸,冷氏继承权他拿不到,这就是他的不幸。”
谢雪尘转身,“这又遵循着什么?”
“看来对你而言,冷氏继承权在手是你的不幸啊。”冷峰将沈黎兰的头发卷在手指上,玩得不亦乐乎,“冷氏在他手上就不是冷氏了,他跟他妈一样,别看他如今……”
“我跟谁一样?她?”谢雪尘看了沈黎兰一眼。
冷峰摇头,“你跟我一样。黎兰,她苦,她两个女儿都不像她。”
谢雪尘毫不客气地嗤了一声,“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行了,不陪你扯东扯西了,谁清楚下一刻你会不会神志不清。”谢雪尘找来一个椅子坐下,当然离床远远的,“你是个奇迹,不是吗?你入五了,都还没死。”
“果然,我清醒的时候你永远不会那样亲昵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恭恭敬敬,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那样……”
“如今我有权,自然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而你,老了。”
冷峰笑了,他清醒后的第一个笑容,“你想探听我,苟延残喘的秘诀,又说我,老了。你就没想过,你得到了秘诀,也会像我这样?你应该会好些,没有儿女对你说,‘我有权,你老了’……”
谢雪尘沉默片刻,说道:“我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冷峰呵呵笑了几声,说:“冷黎雪,告诉你不是不可以,但你知道的,在冷氏,没有父女兄妹可言,我告诉你,你就得给我相应的回报。”
“我知道,说吧。”这个不需要冷峰提醒,她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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