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赵新,他还是茫然脸,宝珠微微叹了口气,这客人本来应该是赵新招呼,但她估计赵新这次不行,才干脆自己来,现在一看,这客人果然不简单。
她话锋一转,笑着说道:“说到底,收藏文化始终是人的文化,一个作家,或者一位艺术家的作品值不值钱,单看有没有人愿意为它的价值买单。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汪小姐脸上流露出欣赏之色,这是明白人遇明白人说话时的痛快感,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转而说道,“甄小姐……虽然艺术品不问出路,但这样有新晋艺术家横空出世,而且作品价值都不菲,不知道在宣传上,你们会怎么运作?”
这是在考校自己了?宝珠笑起来。
赵新继续云里雾里。
乾启却听了个大概明白,这女人,估计是有门路,有人脉,有人愿意抬她的作品,她自己也觉得太过抢眼,所以想考考宝珠。
他看着那一堆挑战大多数人审美的所谓艺术品,不知道宝珠会怎么说。
却见宝珠站了起来,走到那些作品前,对了……她都没仔细看过这些东西,乾启这才想起来。
宝珠站在那画前面,和赵新一样,心中万马奔腾,用句粗俗的话说——这都是什么玩意?不过,既然人家送钱上门来,只要成交,就是一千万的进账,她数目比赵新清,算出800万佣金那都是从底价来的,可一上拍卖场,怎么会没人叫价。这女人一派闲适,显然很有把握。
宝珠思想斗争了一小会,拍这些东西,虽然从审美角度她看不上,可一是真的,二不骗人,她觉得,把自己个人的审美暂时扔一边,这单生意如果成功,他们这一年,都不怕赔钱了……于是,简大当家脑筋一转,看向汪小姐说道:“其实我们这个时代,是最包容,最进步的。艺术家任何独特或者特立独行的看法,都被时代保护而宽容对待……彰显个性的大时代,敢于推陈出新,无疑是一种壮举!”
汪小姐没有说话,但看着她的目光,亲切而——灼热。
赵新瞠目结舌。
乾启看去窗外。
就听宝珠又胡诌道,“其实说起来,早期的那些艺术家,像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画像,梵高画的《奥威尔教堂》,很多人到现在也依旧无法欣赏。艺术的殿堂,毕竟是少数人的趣味。”
汪小姐站了起来,走到宝珠面前,“坦白说,这个回答我非常满意!”她伸出手来,与宝珠相握。随后却没有放开,而是低声说道:“……实话说,虽然我的作品价格,比很多已故艺术家,作品的价格还要高,而且高出很多倍。但是有人愿意为我买单,愿意追捧我的作品。我之前去过一些拍卖行,虽然够大,不过出于我个人考量偏好,我更希望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作为以后的合作者。”
这意思,还有以后?
宝珠连忙笑着应了,汪小姐满面笑容的离去。
看着客人终于走了,赵新忍着一肚子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启手一伸,拉住宝珠刚刚被人握的那只手,一边用他自己的手擦了擦,一边说,“果然那话没错,每一个行业,最赚钱的都是金字塔尖的那一部分!”
“为什么这么说?”赵新继续追问。
乾启笑看向他,调侃道:“艺术家炒作自己的作品,你又不是没见过,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我当然奇怪!”赵新反驳道:“这一笔,几千万上亿的炒作自己?那是脑子进水了吧?”他们之前有炒作的,但也没有数额这么大,都是假拍,几十万还好说。能轻松给拍行几百上千万的,他还真没见过。
宝珠抽回被乾启搓红的手,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才说道:“这次你们恐怕猜错了,这不是为了炒作自己的艺术品,如果没猜错,这女人应该有官家背景,或者是私企老板的家眷,她应该是为了洗钱。”
乾启和赵新都望着她,这么劲爆的内幕,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实在是……
“说具体点。”乾启说。
宝珠继续说道:“别人天价拍了她的东西,给我们交了手续费,那些无法走明路的收入,就变成了合法收入。”因为政府不会查买家的资金情况,她说,“这问题我一早就发现了,这其实才是大拍行挣大钱的秘密之一。”
乾启一思量,也发现这个答案最合理,不由感叹道,“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想要清清白白做生意,有时候几乎是不可能的。”
宝珠说:“一时的清白,也是因为没有到那种程度。要么甘于平庸,要么……顺着规则壮大自己,只有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有选择的权利!”说完她看向赵新,“你刚才的问题,为什么塔尖的人才能挣钱?现在明白了吗?——因为他们接触的内幕更多,等我们足够大,足够可靠,有实力,更多这样的事情会来找我们,今天……不过是个开始!”
赵新总算明白了,他觉得,明明自己和宝珠是同时入行,为什么她脑筋转的那么快,想了好一会,呐呐地问道:“宝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荣耀钧走的时候告诉你的?”
宝珠一愣,说道:“你的勇气可嘉!”她看向了乾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