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锦玉噎住。真是奇了怪了,她明明知道谢遥对人说话一向是如此,但这会儿就是感觉自己被他硬生生地呛了一下。
三四年不吃晚饭,熬夜也不吃夜宵……白锦玉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凤辰几年不见瘦了许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恍然想到一个画面,那日在宫中夜宵,言洛收拾到凤辰的碗碟时曾手下一滞。
现在她总算明白是为什么一滞了,就因为那晚凤辰吃了一块枣泥酥!
“娘娘真想知道原因?”谢遥的声音响起,白锦玉才发现他还没走。
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想知道啊!”
谢遥看着白锦玉,道:“娘娘为何不自己去问殿下?”说完,他就状若谦逊地躬了一身,实则毫无诚意地端着东西退了出去。
咦!
这谢遥,这最后那眼神,是在挑衅吗?!
怎么一副认定她不敢去问的样子!
切,白锦玉嗤道,这才多大点事有什么不敢的!
想着白锦玉就站起身径直出了房门。
中夜的晋王府静谧无声,也显得更加硕广宽阔,花影树木都在夜色中隐身,交错的连廊挂着统一造型的灯笼,在黑夜中看起来每一处都差不多。
白锦玉三绕两绕越走越不对劲,她停下脚,她抓了抓头皮,有点无语,但还是得接受一个事实:她迷路了。
站在连廊里审时度势,白锦玉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最后颓唐地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她干嘛这么不经激,被谢遥激一下就跑了出来?
人家三四年不吃晚饭不是好好的,用得着她操心吗?
再说,就算问,干嘛非得这时候问呀,明天也可以问啊!
好了,这大半夜的,她现在不仅找不到凤辰的书房,彻底连苏丽华的卧室都回不去了。
独坐半晌,白锦玉觉得自己有点傻愣愣地,遂站了起来,随意扔了个石子决定了个方向。她想着大不了整个绕王府一圈,花点时间而已,总能找到苏丽华的屋子吧。
穿过几个拱门,没有用太多的时间,白锦玉就发现了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子。虽然离着还有点远,但也令她欣喜不已,当即加快了两步朝那光亮走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院落,白锦玉确认这个地方几日里她绝没有来过。不过王府实在太大了,有几处她没到过的地方也不稀奇。
白锦玉寻思也无所谓只要亮着,就说明有人,进去能叫个人起来送她回屋就行!
于是她举手敲门,结果敲了好几次也无人应答。她有些疑惑,伸手略一用力,门就轻轻应声推开,其实并未从里面锁上。
门一打开,中间正对着就是一尊同人大小的观音坐像,庄严宝相慈眉善目。空气还留有焚香的清味,左右两排点着的灯烛把屋里照得明亮,烛身尚长,应是当晚刚点上的。
“原来是一间佛堂。”白锦玉心忖。
她跨进门来,目光在这一进纵深的地方大致一扫,没看见一个人。庄重的佛像在前,白锦玉先不管不顾其他,跪下蒲团去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等她站起身,这才好好地打量起了这间佛堂。
这件佛堂虽然不大,但一片光明,正气宣人,缦布经幡塑像都打造得十分精致,供台上的鲜花水果也色彩鲜泽,可见笃信之人的确是有用心在打理的。
之前黄姑说过苏丽华多年虔诚礼佛,白锦玉直觉这间佛堂应该就是苏丽华平时礼佛的场所。
这次来到长安,白锦玉总觉得好像一直在认识崭新的苏丽华。像是收集珠宝家具、裁做衣服、还有这礼佛,都是她以前不知道的。这让她感到对苏丽华的印象十分模糊,以前就不知道她的为人和心中所想,现在就更弄不清楚了。
白锦玉转过步子,绕着三面墙将摆在侧面供台上的神龛一一看过去,弥勒佛、阿弥陀佛、地藏菩萨、文师殊利菩萨、四大金刚、十八罗汉……
掌管各司的神佛悉数都有,她正想说苏丽华所求还真多,忽然,一方小小的木牌映入了白锦玉的眼帘。
“爱妃西赵国钰贺公主之灵位”
!!!
白锦玉轰然震住!心跳骤停,全身僵得硬硬梆梆!
钰贺!!
白锦玉眼前像炸了一电。
她怔怔地、怔怔地与那块灵位对视,心上像被一块巨石压过,直接最后压平了,透不过气来!
如果问这世界上白锦玉最对不起谁,那她必然第一个就是说钰贺!
七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西赵择婿大选,如果不是她扮成闻宴插上一脚,钰贺或许真能寻着一个属意的夫君吧!
也许,最终夫君还是凤辰,但总不会是以那番心情嫁过来吧!
世上的事有时真不知是不是个玩笑,谁能想到天下的好男儿任她选她不选,却偏偏芳心错付看上了她这个乔扮男装的女子呢?
为此事,她一直很懊悔,但钰贺说:“错付了就错付了,喜欢谁是改不了的。”
“你知道吗?我多幸亏自己嫁了凤辰,因为在这里,我又与你重逢了!”
“能天天看见你,能和你一起吃饭、说话做一些普普通通的事情,我不知道多开心!”
“我、你、凤辰,我们三人这辈子就好好过,下辈子嘛就不带他了,只许我们两个了!”
“我是正妃沾了大便宜,那咱们家的第一个孩子让给你来生,好世袭凤辰的王位。”
……
娇娇莺语犹在耳畔,而今却物是人非,这里已没有钰贺,只剩她的牌位了!!!
白锦玉紧紧攥着拳头,又气又恨又绝望,浑身无法抑制地发颤,发不出声音,更哭不出来。
这块牌位是个死物,怎么可以代替那个活生生的钰贺?!
她接受不了。
“你真的不记得七年前的事情了吗?”忽而,身后一个声音缓缓地浮起。
白锦玉没有扭过头。
凤辰已走上前来,与她并肩。
他静默地注视着钰贺的牌位,良久良久。
“钰贺对你如何,你我都看在眼里。你,”凤辰转过脸,直视着白锦玉,一字一字道:“最不该的,就是忘记西赵的所有事。”
西赵,白锦玉神思缱绻,脑海中有一副群像翩然而至,越来越清晰。
七年前,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