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聪明啊,”白锦玉囫囵道,咽完了口中的东西,又小心地问:“那现在……圣上应该不会取消了吧?”
凤辰道:“不会了,圣上已经着手换了试题,两日后省试将会如期开考。”
白锦玉叹了口气道:“太好了,那我弄成这副样子也算值了!”
凤辰凝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白锦玉感慨道:“真是没想到,这泄题一事涉及的层面这么高,这次礼部、户部、刑部算是完了。”
凤辰道:“不,三部不会完,是三部的尚书完了。”
白锦玉细细咀嚼,觉得是这个道理,心下不由地佩服凤辰总是比她看得更远、更为一针见血。
她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些身居高位的人领着朝廷俸禄,却私欲膨胀,坏天下风气乱国家纲纪,幸亏今日有方子传发现做了这举报的事,不然真要让他们暗度陈仓得逞了!”
白锦玉看了凤辰几眼,低低地问:“殿下,我们能找到方子传吗?”
凤辰垂眸,摇了摇头,坦然道:“圣上让我密查此事,但是韩炎显然早就知悉了我们的行动。事情败露,方子传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此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凤辰把话说完,二人都沉默良久。凤辰的话中有一个很重要的讯息,那就是皇帝刚让凤辰调查泄题事宜,韩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说明皇宫之中已然早有了一些权臣的眼线,而且这些眼线就在帝后的身旁。
白锦玉眼珠看了看上下,忽而问:“殿下,你说——你府中会不会也有什么人的眼线?”
凤辰道:“没有。”
白锦玉道:“这么肯定?”
凤辰道:“我身边的人都是我的人。”
白锦玉道:“哦?”笑他好像有点过于自信。
凤辰目光捉住她的眼睛,缓缓道:“就算一开始不是,时间长了,也会变成我的人。”
话这么说,白锦玉倒是相信了。毕竟凤辰这个人,光明磊落人品一流,待人接物又总如春风化雨,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在他身边久了,受其感染也会净化许多。
就拿白锦玉自己来说,与他相识之初也是对他抱着很大的成见,但是接触了一段时日后,就完全摒弃了对他的负面印象,接受了他这个妹夫,甚至愿意与他交个朋友。
白锦玉笑道:“嗯,这个我信。”
凤辰却摇了摇头。
然而,白锦玉却没有看到他的这个反应,脑中正在暗暗为那方子传可惜。
细细思来,她觉得那方子传的命运和自己真有几分相似,都是前面顺风顺水一骑绝尘,突然中段折戟一落千丈。白锦玉不由地与他有些共情,发出了一声低叹。
“世事无常,心宽则意爽。”凤辰柔声细语。
白锦玉抬头,不得不说这简短的一句话,犹如在逼仄的闷箱中吹来一阵沁凉的舒风,让她心头似乎放下了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忍不住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长命百岁最重要。”凤辰补道。
白锦玉不能接受矜雅如凤辰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她打量着凤辰,眼神下来就又瞥见了他手臂上的伤势,凝望了一会儿,她悠悠道:“说来也真是,我好像是你的瘟神,你每回遇见我都没什么好事。”
从七年前第一次见面被蛇咬,被骗买玉器,被害眼盲,大婚时还遇上政变等等等等,再来这次重逢,第一天就中毒昏倒,现在还受了刀伤。
白锦玉不觉得自己话中有异,而坐着的凤辰,颌下实实在在地梗了一梗。
神思拉回,白锦玉突然想到什么,赧赧地道:“殿下……有件事……”
“何事?”
白锦玉有些难以启齿,游移了半天道:“那包金豆子,我今天全给花完了,一个都没带回来。嗯……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凤辰看着白锦玉,白锦玉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凤辰的神色有些让人难以体会。
她低下头去,惭愧着。
“无事,金银之物,要多少有多少。”
白锦玉抬起头,撞进宽容浅笑的妙目,胸中涌上一阵感激。
凤辰又道:“况且这钱也没有白花,你无需自责。”他顿了顿:“好了,不早了,你休息吧!”
白锦玉点了点头,想到今日的事情,又叹了一口气:“我刚刚还和琳琅说或许能帮她救方子传,真是说大话了,眼下这事情这么复杂,只能是无能为力了。”
凤辰起身扶着白锦玉重新躺好,替她掖了掖被角,悉心道:“须知,只拿了试题是中不了进士的。”
“此事就由皇上去处置吧!
凤辰点到这里,白锦玉哪能还想不到这事件背后的盘根错节。有了考题是第一,后面可能还有别的关节也被打通了,代笔、监考、阅卷、甚至考官……都有可能。
黑,真黑!
白锦玉感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翠渚的那条立身门规,那条,让自己被清出门籍的门规。
“不得结交皇室,不可入仕为官,违者清出门籍”。
普天之下,各门阀世家无不以高官厚禄、攀龙附凤为显赫,偏偏这曾经为徵朝起草开国诏书的庐州闻氏,百年来公然与皇室朝廷划清界限,如昂昂之鹤简傲绝俗。想来真是背后很有深意,绝不是一味的孤高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