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主任很为难:“那个,你还是换个人吧。”
林岚欺负不动,以权压人不好使,她有韩青松,论打架也没人打过她男人。
所以,没辙。
于馨看对她照顾有加的主任居然连自行车都不肯满足她,嘟着嘴很不乐意。
下午下班,林岚决定今天早点回家,前几天都加班,她和韩青松回家都晚,每天都是二旺和麦穗领着小旺,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去公安局办公室,就孙卓文一个人在。
看到林岚进来,孙卓文笑道:“林干事,这自行车咱们公社第一辆,主任的那辆也才156块。”
林岚:“这是我们宣传部的,也不是给我的,我只有使用保管权。孙副局,你们韩局呢?”
孙卓文:“哦,韩局出去跑外勤了,你也知道我们公安局人手不够,韩局都是当公安人员使的。你坐下等会儿呗,兴许韩局一会儿就回来。他不加夜班的。”
他也不拿林岚当外人,就开始叨叨,“最近也怪了,前阵子被杀了一头牛,韩局带人把那个凶手给抓着了。结果前几天又死了一头骡子,今日说是又杀了一头牛。”
韩青松本来要去其他公社巡查的,结果因为自己公社有牲口被杀,他就没去。
林岚:“这是有人团伙作案,专门杀牲口?为什么啊?”
孙卓文:“不清楚,韩局猜可能是想制造恐慌,也可能是想杀牲口泄愤。”
林岚:“有没有可能是黑社会坏分子作乱?”要是杀牲口泄愤,那为什么好几个大队都出现?更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动作。
孙卓文摇头:“林干事你有所不知,现在咱国内哪里还有黑帮派啊,建国的时候早杀的杀、抓的抓,全都改造啦。”
那时候用“杀一批,关一批,管一批”方针,打击反动道会门头子为主,结合肃清特务、土匪、恶霸、反动党团骨干,对匪首、惯匪、恶霸及确有证据的重要特务和会门头子实行强力绞杀,所以这二十年再也没有啥帮派团伙敢冒头的。
按理说没有什么帮派团伙。
当然,不排除有些人藏得深没抓出来,或者后续培养起来的没暴露。
孙卓文是典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想那些道会门的麻烦,觉得还是没有的好。只要觉得没有就肯定没有,哪里那么容易死灰复燃啊。
林岚也不懂,自然不多说什么,她自己的事儿也很多呢。
这时候韩青松和罗海成从外面回来,还押着一个戴手铐的汉子。那汉子穿着普通社员的衣服,晒得黑漆漆的脸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看着像四十来岁,中等个子,干瘦,就是普通社员的样子,丢在人群里丝毫不起眼。
林岚看了一眼,这是抓到杀牛贼了?
她朝着韩青松走过去,“三哥。”
那汉子听她叫韩青松三哥立刻凶狠地盯过去,看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便觉得不是好人。
他猛得挣开押着他的那个公安,狠狠地朝着林岚撞过去——
孙卓文看他疯了一样,下意识就往后躲,而韩青松和罗海成正要下车子离他有点远,那个押送的公安也没想到一直很温顺的男人怎么突然发狂,竟然也愣了一下。
眨眼间,那汉子就撞到林岚跟前,林岚急忙躲开,那汉子却不罢休,嘴里吼吼地喊着:“打死你们这些狗干部!”他举起手铐想砸林岚。
韩青松还没从自行车下来,就顺势一推,自行车呼的一下子撞在那汉子身上,把他撞得趔趄一下,正好把林岚救下来。
林岚转身就跑。
那汉子嘴里喊着:“坏干部!杀了你们!”他拔脚就要去追林岚。
恰好于馨从旁边拐过来,正好和林岚撞在一起,“你跑什么?有鬼追……啊——”
于馨看着那汉子砸过来,吓得抱头就躲,可她挡着林岚的路,那汉子就朝着林岚砸过来,林岚立刻抱头蹲下保护自己。
“砰”的一声,那汉子被飞奔而至的韩青松一脚踹出去,跌在墙根上抽搐着不动了。
孙卓文:妈呀,不是踹死了吧。
果然,那汉子开始吐血。
于馨吓得尖叫着跑了,“死人了,死人了。”
罗海成赶紧过去看看,“断了三根肋骨,没死。”
那负责押送的公安赶紧给林岚和韩青松道歉自己失职。
韩青松:“以后胳膊朝后铐。”
他大步走过去把林岚扶起来,给她拍了拍衣摆上的土,摸了摸她的脸让她不要怕。林岚倒是没害怕,长舒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汉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的仇恨。
孙卓文让人把那汉子给带去审讯室,又去喊卫生院的大夫来给他接骨。
林岚:“三哥,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干嘛要打死我?不是个疯子吧?”
韩青松:“他看见漂亮的女人就打。”
林岚:“……谢谢。这是那个杀牛贼?”
韩青松点点头。
林岚:“……”难道我和牛看起来一样?
她有点郁闷。
“他杀牛是为了报复干部?”林岚听他嘴里喊着杀了干部,估计是和大队干部有仇恨?
韩青松:“这几个杀牲口的都是因为对大队干部不满,故意杀牲口泄愤。”
林岚:“那他们在大队里有没有害人?”在大队里杀牲口,跑到公社里就来打她?
“没打人。”
林岚更郁闷了,合着自己更招人恨?
她自然不知道在那汉子眼里,越大的干部越漂亮的女人,肯定是更坏的。大队的干部都听公社的,那公社干部肯定更坏!而韩青松是他现在见过最大的干部,林岚又和韩青松那么亲密,他可不就拿她撒气。
韩青松让罗海成负责,他则和林岚下班回家。
林岚又想起自行车,高兴道:“三哥,我也有专车啦。新的!”
韩青松感觉手有点痒想摸摸她的头,搓了搓手指忍住了,“不错。”
他都没有专车,还骑自家的呢。
于是两人一起骑车回家。
……
且说大旺出发的第二天晚上八点多终于抵达地区,他长舒一口气,立刻往地区体校去。
这也是他的惯例,去部队前先来看弟弟,回家前再来看弟弟。有他这样两次来瞧着,三旺也没那么想家。
以前比这个还晚的时候也有,所以大旺并不担心,只是今儿跟第一次抵达的时候有点类似——狼狈。
第一次主要问题是寻路做标记绘制自己的路线图以及体力有点跟不上,那时候吃饭生火没问题的。后来熟悉了,路线、体力、口粮都没问题,走得很轻松。这一次则是路线熟悉,但是要想办法果腹,不偷不抢不要饭的情况填饱肚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他饭量那么大!
这一路上他吃了什么,他不想回忆,有些不错,有些就……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体校的传达室大爷已经对他很熟悉,看见他过来,立刻就亲热地招呼,“小鱼他哥,你又来啦?”
大旺:“……大爷好。”
大旺去了三旺宿舍,一屋子人正叽叽喳喳地在说什么。
他老远就听见三旺在喊:“今天轮到谁给咱娘写信,别忘啦!”
“三旺同学,今天轮到你自己啦!”
“啊?不可能啊,我前几天刚写过啊?”
“屁嘞,那次你就写了个爹娘好,然后老师拉你去办转省体校的手续你就跑了。”
“是这样?傅正源,真的是这样?”
傅正源:“一点没错。”
三旺:“我是说我真的去省体校?说实话我不太想去。”
“喂,你信不信我们打死你啊,我们挤破头都挤不进去,你都被选上你不去?”
三旺:“我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家啊。”要是我去了,谁给我娘写信啊?
一宿舍兄弟们又嗷嗷扑上来抱他,“三旺啊,好兄弟啊。”
傅正源:“你去了自然有新舍友给你写。”
三旺:“那我岂不是还得给你们写?我滴妈呀,咱们兄弟能不能不用写信?我会吓死的。”
众人:“……”真想打死他!
傅正源:“我会比你晚一年去省体校。”
三旺一下子乐了,猛得抱住傅正源:“傅正源,你真好,你可要早点去啊。”
傅正源:“等我去,你就有新朋友,指不定给我们忘哪里去了呢。”
三旺嘿嘿直笑:“那怎么会啊。你们都是我娘的儿子嘛,那能忘吗?当然不能。”
万福标:“那啥,我听老师说今年咱们国家队要去那个外国参加压什么会。”
傅正源:“……那是亚运会,在伊朗德黑兰。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
三旺:“亚运会跟咱也没关系,咱们不是国家队。”
傅正源看着他,“我那天听省体校的领导和褚老师聊起来,似乎想试试你够不够资格呢。”
三旺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他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行,我可不去外国,不是资本主义就是黑炭主义,听说比我还黑呢,别给我腐蚀了。”
反正老师没和他说过,而且他对这个也没概念。
对三旺来说,游泳就是他最大的爱好,只要能让他一年360还是365天免费游泳就好得很。还能靠游泳赚津贴、粮票养家糊口,那就更棒。
至于什么为这个争光荣,跟那个比赛拿第一,这些他还没有那种感觉。
去省城是因为他可以参加更多比赛,粮票可以拿三十斤,津贴一个月可以有25,而他自己吃饭,说是一个月三十斤,其实随便吃并不限量。就这样,他都不想去呢。
傅正源:“三旺,要是真能去国外参加比赛,据说津贴至少拿五六十呢。”
这时候大旺就进来了,他们从来不关门,所以一推就开。
三旺一扭头看到大哥,有日子没见正想家人呢,高兴得一个猛子蹦起来,大喊着,“大哥!”
跟小时候那样,蹭得一下子挂到大旺身上去,像个树袋熊。
大旺:“!”
若是小时候,他会一脚给三旺踹开。
这会儿他又饿又累,差点被三旺扑倒,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都没力气把三旺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