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猛地转头瞪向张擎苍,眼中是满满的恨意,“你好,你好!”咬牙,把头对准城墙狠狠一撞。鲜血从额前不停淌落,视线模糊中,她看到张擎苍手中的弓箭跌落,她无声笑着,冲他张嘴,“做鬼……都……不放过你……”
张擎苍双手紧紧的抓着城墙的垛口,英挺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猩红着两只眼睛,伸手一指水玲珑,厉声喝道:“给我……射,射!”
大乾元昊十年,张擎苍在玉门关杀妻祭旗,起兵反乾。同年,水家听闻水玲珑丧生,水家家主大怒,亦在南方起兵,从此,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史称“张水之乱。”
天边一片血红,灰蒙蒙的黄沙漫无边际。
她在黄沙中奔跑,挣扎,妄图想要抓住前方那个雪白的身影,可是任凭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那人总是在前面一步之遥。
利箭夹着尖锐的呼啸,疾驰而来。
那如破布被刺穿的“噗噗”声,清晰的钻入她的耳中,前面的白影身上霎时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枝。
“表哥!快跑!”喉咙翻滚,水玲珑用尽全身的力气,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如刺猬一般,浑身是血的身影缓缓的转了过来,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轻启:“玲……珑……回……家……”
刺眼的殷红霎时在她的眼前飞散开来,她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片血海之中,慢慢的沉了下去,那带着铁锈味的腥气漫进她的口鼻,她喘不过起来……
“表……哥……”水玲珑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汗湿衣被。
她拼命的掀开压在身上的绣花锦被,腾的坐起来,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直到那淡淡腊梅香气填满整个胸臆,水玲珑才缓过一口气,颓然倾倒在紫檀雕花架子床上。
她刚才只是在做梦,她还活着!
伸手按住还在剧烈起来的胸口,她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上天垂怜,在她万箭穿心的那一刻,让她回到了十二岁那年,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不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把一切都掐灭在萌芽之中!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乳母古嬷嬷撩起撒花烟罗纱帐在银钩上挂好,低头去看水玲珑,见她脸色苍白,犹自带着深深的惊惶,伸手探了探水玲珑的额头,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你起身吧。”
古嬷嬷一边替她脱衣,一边又叫在外面候着的丫头侍书:“侍书,小姐起了,快取热水进来。”
侍书取了热水进来,古嬷嬷麻利的替水玲珑脱衣擦洗身子。
水玲珑沉默着,任由热热的布巾擦在身上,紧绷的身子渐渐的松弛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姐,梦见什么了?怎么每次都吓成这个样子?”侍书一边熟练的绞着布巾,一边好奇的打听。
水玲珑抬头看着侍书,眼神中闪过一抹犀利。
侍书是从她记事起就伺候她的,她向来把她当成亲姐妹,可是她最后她却背主忘恩,见利忘义。
刚刚醒来那一刻,她看见侍书时,她以为自己会立时打杀了她,可是最后,她却还是留下了她,她要看着,她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背叛了她!
古嬷嬷把一身崭新的缕金挑线纱裙穿在水玲珑的身上,一边服侍她梳洗,一边吩咐侍书:“今日是小姐的生日,要赶紧些,老王爷刚才传信过来,让小姐过去。”
水玲珑被古嬷嬷的话惊醒,猛然想到就是在她十二岁她生日的这一天,京城里来了圣旨,把她这个水家唯一的嫡女召进了京城!
难不成这一辈子,还要依着上一辈子的路走吗?
水玲珑收拾完毕,古嬷嬷陪着她去正院见水家家主镇南王水弘文,她的爷爷。期间,她据理力争,希望水弘文能换个人进京,但抗争无果,她只有进京一条路可走。
同年三月,镇南王水弘文感激皇上的隆恩,把唯一的嫡孙女水玲珑送进京城,以示忠心。
大乾元昊二年。
京城,天香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正是青楼最热闹繁华的时候。
水玲珑一只手斜架椅子背上,另一只手摩挲着一把翡翠骨玉的扇子,飞扬着眉梢,斜睨着眼睛,用一种挑剔至极的目光,把红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看了一遍,嘴里“啧啧”出声。
“啧啧!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水玲珑说着,站起来,小小的身子装出一副万分老成的模样来,微微抬起头看着红袖,在她面前来回走了几趟,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樱桃小嘴柳叶眉,窄腰翘臀杏核眼,肌肤滑腻如玉,柔声细语媚人心,原来这就是花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