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爷子又怎会想不通里面的曲曲绕?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明白你爹的意思,原本主人家这事一出来,我也想过的,不过……”
这背后的不过意思就多了,郑老爷子不明说,郑二哥也不去追问,只道:“天下财从天下人手中来,我家那边,人口也少,比不得那边人口众多,如果真因献产让侄儿们衣食无着,我想主人家也不会接受。”
郑老爷子嗯了一声,一边坐着的郑大哥双颊通红,虽是一母所出,郑大哥却早早过继出去,和弟弟妹妹们并不亲密。此刻郑大哥不愿再多纠缠这事,只笑着道:“二弟和妹妹这回要不要留京过年?正好腊月十九是你们大侄儿定亲的日子,过年时候也不能让你们单着,初二的时候大妹妹也好归宁。”
嫣然瞧一眼自己兄长才笑着道:“初二那日,只怕热闹着呢。”
郑老爷子叫一声嫣然才道:“那日你几个堂妹也会回来,还有……”你大姐姐那句话,郑老爷子终究没说出来。
容畦虽不是头一次和郑老爷子打交道,但今日的情形却和平常有些不同,个个欲言又止,兄妹之间也不像平日那样亲密。真是,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容畦老实坐在一边绝不开口,等郑老爷子和郑大哥吃了晚饭下去歇息了,容畦才开口问嫣然:“我瞧着你和祖父这边,似乎有些……”
“当日祖父不愿意爹爹赎身出侯府的,还吵了一架,之后爹爹离开侯府,又去扬州,祖父其实并不大赞同。这么些年,虽有来往,但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了。”差不多十年的夫妻,嫣然已经无需瞒着丈夫了。
“难怪呢,岳父去扬州就少回京城了。”容畦的话让嫣然的眉微微一皱才道:“当初二哥也是有怨气的,都是一样的孙子,为何二哥就要进侯府伺候,二伯家的儿子就可以在外面,还读书识字。”
这本经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念,容畦想了半日才道:“我想祖父原本的意思,也是为了全家好。”嫣然嗯了一声:“可惜,世间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娘后来和我说过,二伯母倒罢了,可是大伯母,算了。”
容畦见妻子情绪有些低落,伸手拍拍她的手,嫣然抬头:“还有件犯难的事呢,十九的那酒席,是去吃还是不去吃?”
容畦把妻子的手握紧一些,嫣然低头过了半响才闷闷地道:“对不住,让你知道家丑了。”容畦不由笑了:“还家丑呢,容家的事,正经说起来,比郑家多太多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说彼此彼此?”嫣然的笑让容畦把她的肩搂紧些:“是啊,我们是彼此彼此,天生一对。”
不要脸,嫣然又是一拳头捶在容畦肩上,容畦笑了,夫妻就这样携手,知道对方的不足,明白对方的好,就这样,过一辈子,多好。
“今日来郑家的人还真不少。”虽然对丈夫抱怨了几句,不过十九这日,嫣然还是带上礼和容畦一起去赴侄儿的定亲酒。
“虽说曾家败了,但郑家这么多年在这的经营也不是白做的。”容畦对妻子解释,嫣然下了车,看着暌违已久的郑家宅子,这宅子比昔日自己在这暂住时候要修整的更好。
有迎客的人已经上前:“请问这是哪家,还请把帖子拿来,我好进去禀报主人。”
“郑家的人。”郑二哥也下了车,瞧着这样热闹,他的心情却和嫣然完全不同,对郑老爷子乃至郑大伯二伯,郑二哥的怨气只会更重。特别是听到郑大哥说,今日定亲的侄儿已经赴过童子试,指日就是个秀才时,郑二哥更心疼自己小弟,都一样是郑家子孙,可自己家就要费尽心力地去做事才能谋得自由。
而郑家其余人就可以坐享其成,郑二哥的手已经握成拳。
“二哥!”嫣然见二哥脸色就晓得不好,急忙叫了一声,又对愣着的迎客的人道:“我们是三房的人,还请去禀报一声。”
郑家三房的底细,这附近的人还是晓得的,听到这话,迎客的人已经了然,急忙去禀报郑大哥。郑大哥听到郑二哥他们来了,急忙迎出门,老远就笑着道:“二弟,大妹妹,你们来了也不用人禀报,这是自己家。”
嫣然面上正露出笑容,见二哥脸色不好,急忙扯他一下,可还是拦不住,郑二哥的话已经说出来:“不敢,我们不过是侯府曾经的下人,哪敢和郑大爷还有以后的郑秀才是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