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挪借了。”掌柜的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小厮已经熬好药,端进来递给郑三叔,郑三叔接过药一口口喝下去,既然儿子还活着,那为了某一日能得团圆,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扬州那边,还有妻子儿子,也要照顾着了。
郑三叔眼里重又添上神采,又和掌柜的说了会儿话,掌柜的告辞,郑三叔就躺在床上,开始计划着怎么回扬州。等想到妻子要问起怎么没寻到儿子时,郑三叔心里又酸痛起来,把被子塞进嘴里,小声地哭起来。
等第二日早,小厮进来服侍,见郑三叔已经穿着好了,见小厮进来就吩咐他打热水:“我要把胡子刮了,这些日子,都没打理这胡子,乱蓬蓬的,像个什么样子。”
小厮应着就要去打热水,郑三叔又叫住他:“你让人去码头瞧瞧,可有人要回扬州,我们一起搭伴走。这回去的行李多,总要包大一些的船。”
“老爷这是要买些东西回去送人?”小厮端来热水,伺候郑三叔刮胡子,口里就笑着问。
“把你二哥的东西搬回去,寻不到人,带些东西回去也成。”郑三叔顺口答着,小厮把热热的手巾往郑三叔胡子上覆去:“还要换车,多麻烦?”
“我们这回回去,走海路,等船到了宁波,再换车。宁波离扬州,已经不远了。”
坐海船?小厮的眉就皱起,听说海上风浪大,坐海船可是会晕船的。郑三叔见小厮把眉皱起,不由呵呵一笑,既然要好好活下去,又难得来一次广州,就要走不一样的路回去,顺便还可以瞧瞧有些什么生意可以做。虽说女儿能干,可娘家好了,她脸上也更有光彩。
郑二哥屋里的那些书籍用品,都被捆扎起来。郑三叔细心,让人用油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确保有个万一这箱子落水,里面的书都沾不到水才放心。除了书,郑二哥别的东西并不多,郑三叔就收在自己身边,儿子用过的砚台,还没用完的半块墨,还有写秃了的笔,都被郑三叔当做宝贝一样收起来。
收拾好了东西,结算好了房钱,郑三叔瞧着房东把儿子的房间关锁起来,不由心生感慨。可只叹了一声,郑三叔就让人把东西都搬上车,要活的精精神神的,等儿子回来,等一家团聚。郑三叔十分肯定,儿子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团聚的那一日,到底有多久?
回程走的海路,除了常走海路的几个人,别的人都被颠的吐的一塌糊涂,小厮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白着脸躺在床上,别说服侍郑三叔,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郑三叔开头吐了一回,后面也就很精神,见小厮起不来身也就不让他来服侍,船上闲着无事的时候,就把顺手放在自己包袱里儿子的一本书拿出来翻翻看看。
这本书也是用那曲里拐弯的外洋文字写的,郑三叔只所以把这本书放在手边是因为上面有儿子的笔迹。
郑二哥的字写的很清秀,在书上面写的也多是些点评,从点评来看,这本书像是外洋人记录的一些名人轶闻。虽然看不懂那些古怪文字,郑三叔觉得看看儿子的点评也是很有意思的。
在其中一则下面,郑二哥连写三个可笑。接着写道,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少男少女心性未定,若因偶然一面,就托终身,若对方为不可托之人,岂不误了终身?此所谓朱丽叶者,倾心仇人已属不该,又背父母成亲,落后又自杀。心中全无父母家人之念,此等儿女,生来何用?这等故事,竟被称赞,实为可笑。
郑三叔点一点头,果真是自己儿子该说的话,看来儿子没有辜负自己的教导,实在让人欣慰。
郑三叔看完这个点评,又翻到下一页,郑二哥却是说做女儿的不该不孝父亲,怎能任由父亲流落乡野?不知著者写这故事做什么?天理循环一点都没有。
最后一页也写满了点评,戏剧该起教化之功,而非腐蚀人心。观此书中四个故事,恶人不得报应,善人多有曲折,实在不该不该。郑三叔以为儿子感慨完了,却又瞧见儿子写了一句,爱丽丝小姐虽聪明,可毕竟红毛人是没受过教化,果真不同。爱丽丝小姐?郑三叔瞧着这个名字,把整本书又翻了翻,书的第一页上,有个洋文字,原先郑三叔以为这是印上去的,这时仔细一瞅,才发现是写上去的,不过是因墨不一样,颜色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