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来寻去,我竟嫁了个行商,这到哪里说理去?”周氏把丈夫一推,抽出帕子就擦擦眼角的泪。
“行商又如何?我带了这些东西去广里,再换些洋货回来,这一来一去,好几倍的利息呢。到时你拿了银子,何等快活。”容二爷的话好容易才让周氏把泪止住:“你去了广里,可给我记住,不许乱吃酒,不许去那些门户人家,若嫖的一身广疮回来,那可真是我不要去见人了。”
容二爷漫应着才对周氏道:“你可晓得,我今儿在街上,见了个人,像谁你知道吗?”
周氏看向丈夫,容二爷这才把话说出,听到可能是朱姨娘,周氏唇边不由露出笑容:“好啊,这两个人,只怕比我们还要恨老三一家子,到时可就有好戏瞧了。”
“这不是光瞧戏的事,我琢磨着,她们定要帮手,若我们这回,真正联手呢?”周氏瞅丈夫一眼:“你想的美,转运使衙门我怎么进的去?”
“你不能进去,你娘可以去赴宴啊?到时让你娘带上一个聪明些的丫鬟,那个人,这些日子不是伤已经快好了,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恨老三一家子,恨大妹妹,恨的跟头醋似的。”那个人?周氏一胳膊肘就拐到丈夫心窝里:“你疯了还是傻了,她哪里能出来见人?她可是死人。”
容二爷又附在周氏耳边说了几句,周氏不由点头:“装成个仆妇那也成。横竖只要她们接个头,若不是,那就当我们认错,若是,那就有好戏瞧了。”容二爷呵呵一笑,对周氏道:“还有另一件事,要让她死心塌地为我们做事,总要……”
周氏伸手就去扯丈夫的耳朵:“就晓得你老毛病又发了,罢了罢了,你去吧,这还不是为了我们一家子好。”容二爷给周氏作个揖,也就施施然往后面去。周氏在窗下坐着,眼里渐渐闪出寒光,得罪了那么多的人,你还想有好日子过,做梦吧。
容二爷来到后面,门口守着的丫鬟见了容二爷,起身行礼,容二爷已经拉着她的手摩挲着不停,在她耳边道:“你再耐心忍几日,我和你二奶奶说过了。”
丫鬟给容二爷一个哀怨的眼就靠在容二爷怀里,容二爷顺势在她脸上香了香,对她使个眼色。丫鬟会意,眼神越发哀怨,可还是上前打起帘子,轻声道:“二爷来了。”
屋里的人抬起头,她被从牢里接出来已经四个多月,原先是在周氏的庄子上养着的,这个把月才被送进这所宅子,说的是新到的绣娘,成日只在屋里做针线,并不出门。
此刻瞧见容二爷进来,刚要起身行礼,容二爷已经上前按住她的肩:“我来瞧瞧你可好了没?说起来,你服侍大妹妹也有那么七八年,对大妹妹并无半分不尽心。就算有错,也不过就是撵出去就是了。哪能那样对待。”
玫庄眼里的泪顿时流下,牢里的日子不堪回首,好几次玫庄都以为熬不过去,特别是最后一次,听着那些狱卒得意的笑声,感觉到口鼻上蒙着的湿漉漉的纸越来越重越来越沉,失去知觉时候玫庄以为醒来该在阴曹地府,谁知睁开眼竟是换了地方,不再是那黑暗的监牢,而是一所干干净净的屋子,有个老妪正在旁边服侍。
玫庄是在数日之后,才确定自己已经逃出生天,救自己的,定然不是容玉致,更不可能是朱姨娘,朱姨娘自身都难保。但不管是谁救自己,都对自己必有所图。因此玫庄只安静养着,等着背后的人出现。一直到了一个多月前,才被送进这宅子,瞧见周氏时候,玫庄才晓得,救了自己的,是周氏。
周氏那时说的,和容二爷也是一样的话。玫庄心中,对容玉致原本还有的一点愧疚,在他们夫妻说的话下,渐渐消失。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的确做错了,要杀要剐由他们,可哪能不念着自己当初服侍的辛苦,把人送进牢里,那牢里,可是好待的。
玫庄忍不住又打一个寒颤,容二爷按住玫庄的手心开始变的有些发烫,声音也有些发腻:“你说,你该怎么谢我?”这话里的意思玫庄并不是听不懂,她往容二爷身上偎去,轻声叫了声爷。
丫鬟在门外守着,顺便做些针线,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接着是轻吟声,丫鬟只觉得这针线再做不下去,恨不得把这帕子当做玫庄的脸,一针针戳坏了。等里面声音暂歇,就听到开始唧唧哝哝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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