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的射击方向可随时变换,也就是说,言止息无论站在哪个方位,或者现在立刻变换位置,都在天机床弩的范围之内。
床架后的士兵绞动了轮轴,弓弦一点一点被拉开,言止义看着言止息慢慢蹙拢的眉头,第一次笑得那么自豪。
言止息的手下即刻挡住他站在前方,只是谁都知道,十层盾牌都挡不住的箭,换做十层肉墙又有什么用?
他似乎认清了现实,拍拍前方人的肩,示意他们走开。连同最前方的盾墙,通通被他支开。直直面对着天机弩,十余把弓瞄准了他随时发射,他却没有丝毫惧意。
这波澜不惊稳若泰山的表情多少让言止义觉得他过于自负,天机床弩自制造伊始经历了十几次的改良和实验,次次命中箭不虚发,想在它面前生还比将站在三生石上的魂魄召回还要困难,而他此时还在笑,笑得猖狂,笑得让言止义心虚。
多少不可能的事在他身上成为先例,言止义看向诸相,得到肯定之后重拾自信。
“三皇兄觉得,这玩意如何?”
“好东西!”他叹一声,刘青山的玩意果真都是好用的,当时言坤立让刘青山做言止义的先生便是他最大的荣幸,倘若刘青山支持的人是自己,这二十多年能少走多少弯路,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言止息安然道:“想必能死在天机床弩之下,也是一大幸事!”
言止义抚掌点头,“未料三皇兄想得如此清楚,也是,这架天机床弩可是初次开锋,换了他人,皇弟我也不会这么客气。”
他顿了顿,变换了声音喝道:“言止息,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操控床弩的士兵便松了手。
言止义仰天笑得愈发猖狂,一片寂静唯有他的笑声盘旋在半空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机床弩的弓箭上,蓄势而发的箭,似乎闭眼都能听见箭穿胸膛和肉体摩擦的声音。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言止义笑了一会停下声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太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他的确听到了空气中“咻”的声音,从他前方而过,穿梭而来。
然后,没有了后续。
万人之前,不至于所有人都被吓呆,可如今,竟是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他低下头,平视前方,言止息好好地站着,一动不动。
正要开口骂旁边的人“混账”,一旁的诸相先发了话,“挡住,快过来挡住!”
只是他身后的士兵早已慌乱,谁还来管言止义和诸相的性命。恐慌的人群,身后的士兵到处乱窜,诸相倒是个识趣的人,言止义不能有事,于是后退的时候拉了言止义一把。
他已经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个世界太玄幻!
从天而降的白尼玛不知何时落在了天机床弩的床架上,在操控的士兵松开控制轮轴的手柄时咬住了手柄,方才言止义狂笑时听到的声音并不是箭发出去而是白尼玛从他面前窜过。
制住一只猫并不是难事,难的是白尼玛在咬住手柄的时候尾巴顺着床架探了下去,勾住控制整个床架旋转的轴轮,尾巴一用力主床架一旋转,玄弓所正对的射击目标便偏离了言止息,朝向了言止义及他身后的军队。
一只猫的力量可想而知,若此刻言止义的人敢上去杀了白尼玛或是吓它一吓,白尼玛一松口,言止义就会遭万箭穿心。
这世间万物本就如此,看起来最先进最完美的优点一回头便成了扼住咽喉的利器,只看你如何使用。
言止息想尽办法偷天机床弩图纸而不是去摧毁这架床弩的用意便在于此,毁了一架还可以造第二架,掌握了它的构造才能将它化为己用。
刘青山若是知道自己耗尽一生研究的绝佳杀人武器最终射向得是言止义,怕是一口老血吐出来能染花一面宫墙。
言止息这会儿掸了掸领口,厌恶地看着满身鲜血染就的衣裳,片刻又从厌恶转向欣赏,这么一来一去直到言止义看见白尼玛故意咧开嘴唇假装要松口而吓得大汗淋漓之时,才慢悠悠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