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其说是新狼王的野心,倒不如说是我父亲继承了旧狼王的野心,操控摆布着所有人。当初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我怕父亲毁人自毁,就威胁说要告发他,他含怒出走,随后我也出了海。为摆脱父亲的道法控制,我改投佛门,这一次重回中原,也是想劝父亲苦海回头。”
陆江北赞许:“大师深明大义,陆某着实钦佩。”
“那事不宜迟,咱们快出城,”齐玄余拍手召来三匹马,翻身上了其中一匹,沉声道,“只有雨雾退兵阵中‘迷魂道’可以区分出军中的奸细,斩去我父亲对骑兵营的控制!”
三人在月光下策马挥鞭,风声在耳畔呼啸。
何当归忽而想起彭渐被剜走的那一双眼睛,世俗的医术已无能为力,齐玄余的奇门异术或许还有办法。于是连忙问:“机尘大师,你那个枯骨生肉的神奇粉末,能不能再给我两包?我有急用!”
“没有了。”齐玄余抱歉道。
“没了吗?”何当归十分失望。
“嗯,”齐玄余耐心解释,“那是道家把戏炼成的东西,拆东墙,补西墙,炼多了有损阴德,自从小僧信佛后就不再炼了。仅剩的最后一点应急粉末,刚才混在泉水里给你喝了。”
“……”何当归轻抚胸口,全给她喝了?治她的嗓子痛?
喂!她还能吐出来吗?
“公主,这个给你。”齐玄余从对面马背上抛过来一个纤细的晶莹玉瓶。
何当归随手抓住,问:“这是什么?”
齐玄余微笑道:“小僧在蓬莱仙山偶遇齐央魔主孟兮,他让我将此物转交给你,说你用得着。里面有两滴地乳,是纯正的大地精华,比我的把戏粉末高明多了。”
“啊!地乳!”何当归惊喜地举高了玉瓶打量,她记得上次孟兮传功给孟瑄,弄瞎了孟瑄的眼睛,也是用的这种地乳!
“小心别洒了,魔主说这是世上最后两滴,再要也没了。”齐玄余好心提醒。
何当归闻言心一抖,手一滑差点没摔了瓶子。她狠狠瞪齐玄余:“大师你应该在平地上递给我,竟然骑着马随手一丢,你的慈悲心肠呢?!”
不料陆江北更加过分,一左一右两条马鞭,同时抽上何当归和齐玄余的马屁股,“驾!没时间给二位聊天了!驾!”
何当归手忙脚乱的将小玉瓶收好,回头瞪陆江北:“就算孟瑄帮皇上测试锦衣卫的忠心,你也用不着冲我撒气吧?我又没得罪你!再说你不也顺利通过了测试,应该开心才对。”
果然她没猜错,向来大度的陆江北真的记了仇,闷哼一声说道:“锦衣府永远效忠皇帝,谁当了皇帝,我们就效忠谁,任何质疑都是对八百锦衣卫的玷辱。”
“哦对了,”何当归打了个哈欠,含泪问,“我家孟瑄呢?”(字幕君:布景板上贴的孟瑄仰天流泪,娘子终于想起我了吗?)
陆江北答道:“孟瑄和孟瑛去天牢了,新的狼王将帝凰总舵设在那里,孟家兄弟奉皇命捣毁天牢。”
“新狼王好对付吗?”何当归略感担忧。
“狼王是你的熟人,你自己判断吧。”陆江北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我的熟人?”何当归不解地问,“谁啊?”
“隆浒教教主,江湖人称‘神行锋踪’,自创的幻影步法独步天下……”陆江北卖着关子,可答案却越来越清晰——“聂淳就是大塔国的狼王。”
“聂淳?!”何当归嗓门拔尖,“你开玩笑的吧?”
“不是开玩笑,我亲手给大塔国公主紫霄上的刑,一个字一个字撬出来的答案。”陆江北勾唇,“这一下,道圣老宅被神秘杀手血洗的事,也能解释得通了。”
“我不相信。”何当归摇头。
“是真的,”齐玄余也开口佐证,“得知身世来历之后,聂淳必须让自己人间蒸发,切断与隆浒教的联系,因为他不想让以前的属下也变成我父亲的棋子。当然,你娘亲死后,聂淳就不再是从前的聂淳了,如今他心狠手辣的程度不亚于我的父亲。”
“……”
何当归心事重重,三人来到城外的五里坡,乱石堆中,廖之远和廖青儿兄妹也在那儿等着,远远冲他们含笑招手。
孟瑜在何当归的指示下,对柏炀柏进行了一番威逼利诱,终于迫使醉醺醺的道圣答应施展“人间龙王”的神威,弄点儿雨水来助阵,帮忙布那雨雾退兵阵。齐玄余、何当归也来搭了一把手,阵法很快就成形了。
原来,前些日子柏炀柏从皇上那里弄了一个美差,在皇上祭天祷告过的御稻田里下场“瑞雪”,以彰显皇上是天命所归的天子。
对应的报酬是一座更大的精美宅院,里面金银玉器、美人香车应有尽有。但柏炀柏大概看不上这些俗物,他接下这个差事,是因为皇上许他进皇宫宝库,带走他一个人能拿得动的任何东西。何当归猜,柏炀柏可能是又发了长生美梦,想要宝库里的各种珍稀药材。
柏炀柏在御稻田里布的“落雪阵”被齐经给偷师学走,还捣鼓出了一个相克的阵法,可以将柏炀柏的降雨和降雪无效化。甚至,齐经还可以让降雨提前,造成之后一段时间的人为干旱。
今天下了一整晚的雨,等明天启动退兵阵的时候就没半滴雨了,这就是齐经打的如意算盘。
还好何当归早就摸透了柏炀柏的软肋,开出诱人的条件。柏炀柏一咬牙,一肉痛,冒着折寿半年的危险,启用了大过门的禁术。第二日晌午,一场淅淅沥沥的凉爽秋雨如期而至,将五里坡的草地洗刷得莹绿透亮。
方圆百丈的雨雾退兵阵铺展开,孟瑜打头,五千燕州骑兵,加一万七千人的岭南骑兵先后进入阵中。何当归学柏炀柏的样子,烧了阵中的符纸,催动可以辨别奸细的“迷魂道”,那些心生背叛、心向齐经的军士纷纷落马,在“乱石道”中受伤。
齐经大怒,放出秘藏的三十八只兽人,想一口气干掉阵中央指挥台上的何当归等人。
说时迟那时快,地下埋的火药成片爆出,原来是兽人踏进了阵型中最危险的“烽火道”,再强健的肉身也挡不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火药!
但是,有三只最机灵的兽人看准了“八卦道”中的生门,灵敏地逃了出去。齐玄余面色一变,扬袖一振冲天而起,亲身冲入退兵阵中与那三只兽人缠斗,要将它们逼回“烽火道”里烧死。陆江北觉得这太危险,皱眉扬声:“机尘大师快回来吧,走一二只也无妨,不会影响大局!”
话刚一落,“烽火道”的火雷接连爆响,砰砰!砰砰砰……
瞬间吞没了打斗中的齐玄余与兽人。
何当归低头落泪,没想到齐玄余竟有这样的觉悟和孝道。齐玄余入阵之前,就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如果兽人不尽除,流传下去的话……父亲就是千古罪人。”
为了这么一个理由,一生潇洒的齐玄余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可惜,可叹。
还好一切圆满结束了,帝凰的残余势力被全部铲除。接下来的天下,应该就是一片升平了吧。
这时,何当归心有感应,猛一回头,日光下的孟瑄正在冲她微笑。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