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在吴景耳朵里,却是一惊,心中却有感觉,那丝线似乎又出来了,他想躲,却无处可躲——前两次是靠得近,这次却没有这么好运。难道便这么坐以待毙吗?他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往四周奋力抓去。
忽那一张简直不能称之为“人”的脸,那一些伤疤忽然挤在了一处。纵使是地底下的恶鬼,也没有这样可怕的容貌。他瞪圆了那双深凹的眼睛,浑浊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不会吧……小淑华……”
那个正在船上奋力挣扎的年轻人,与他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得了这生长奇特的红宝石。见它丑得可爱,便什么都没做,特意打造成一个手链送了女儿——此时然地,四处乱抓的他,手上的红宝石在太阳底下现出光芒。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刻,那幽灵忽然像疯了一般,一把揪住那机关。就算它快弄坏了也不放在心上。
怎么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还是在这离故土千万里的海上?
他飘洋在海上都那么许多年了。再多的热情与希望都被海风都吹干了。甚至连那一个人所有的良知与尊严也没有了。他怎么敢相信,他那生命中唯一希望的光和热来找他了……
这一定是假的!他恶狠狠地瞪大了眼。
——吴景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刻。那一刻,他与阎王爷擦肩而过。
那丝线,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后知后觉地感觉那危险感消除了。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汗水竟是将整个后背都浸透了。
吴景还在深深地大口大口地喘气儿的凶手,那便让他陪葬便是!
只见吴景被这幽灵般的老人死死地掐着,却有人狠狠地拉他一把,他头晕目眩,胸中欲呕,再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躺在地上。那地毯软绵绵的,他却疑心夹杂着血腥味。
他还没真正醒过来,胸口却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他疼得快要吐血,回答得自然也不客气,“你又是什么人?”
“哈哈,小子!死到临头还要硬气,我可欣赏……你得很啊……”那人慢慢拖长最后几个字,倏忽之间,吴景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扼住。他瞪圆了眼,看着头上的船顶。那飘飘荡荡的带子,是在预示着他今日的死期吗?
那扼住的东西,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仔细地端详了起来。吴景无力反抗——只能任凭他仔细翻看他。只他的手,干瘦又冰冷……他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只是,真的不甘心啊……翠蓉……他翻了白眼,快要晕厥之前,那人却忽然将手放开。
“呵呵呵呵……”
他的脸忽然凑近。那张比鬼更恶心的脸。吴景却再没力气感到惊吓。他翻着眼,瞪着他。
那不知是人是鬼觉得他越握越紧,快要将手握断,忽然手一疼——他居然摘了自己的手链!
“还我……咳咳……”
“啊啊啊啊!”那幽灵样的东西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啊啊啊啊——她居然,还活着……她是不是还活着?年轻人!”他忽然一把又揪住他的领子,那深凹的眼睛里头那浑浊的眼珠子都快要跳出来,怎么看怎么恶心,“我的小淑华还好吗?”
他的声音本来便难听得很,这时候语气激动,听上去更是可怕。
吴景若是还有一点力气,一定要后退,只是此时无能为力了,只能咬牙道,“什么淑华?还我链子!”
“什么淑华?你竟然不知道淑华?”他大怒,脸上的伤疤挤在一处成了皱纹,“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在海上漂流了二十笑得眉眼都化作一条线,“景哥,我将这个东西送给你。你看到它,便能想到我了。”
彼时言笑晏晏,两小无猜。虽然有一起摆摊的艰难,虽然也受过地痞无赖的欺压,但那时候,两颗心是一起的,彼此并无嫌多年,乍然间听闻女儿的消息——他已经癫狂了。
这人可能是害死女,过不了多会儿,他便已经面色泛了青灰,嘴唇发紫。
他的眼角落下了眼泪。
他忽然想起了那时候翠蓉赠送他红宝石的时候。
也不晓得她在地里头翻了多久,才翻出这么个东西来。最后却拿出一个这么一块丑得可爱的石头。
她蹲在那里,看着他猜。
若能一直活在那时候……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