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两人也无比靠近……怎么忽然就有了无法跨越的距离了呢?难道是因为……那葛明峻?
可那被汤淳诅咒了一百遍的葛明峻,心情也并不如何好。
葛大人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亲事,那庄大人哪肯善罢甘休!他就说了一句,“难道葛家人看不上我庄某人的女儿,是想要将那下堂妇当做正经的儿媳妇?”
本来那王翠蓉的事情就已经有所风闻,这一次大喇喇地被庄正气说了出来,葛大人夫妇觉得已经到了出手干预的时候了。
葛明峻暗恨:这庄正气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样一来,葛家就忙着处理婚事,就没什么心思关注那庄二在牢里的小动作了。偏偏葛大人夫妇非常吃庄大人的这一套,立刻要他回去禀报一番跟下堂妇的事情。
“下堂妇”“下堂妇”的,葛明峻很是恼怒,“什么下堂妇?人家是和离!夫妻感情不和,所以才分开的!”
葛夫人尤为激动,“你好意思蒙骗你的老父亲老母亲吗?咱们都去查过了,是那吴家老太太以‘无出’‘不孝’的名义休掉她的。分明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人家的下堂妇,你还当做宝?”
葛明峻看了看自己母亲那保养得宜的脸,对于她自称的“老母亲”这一词,非常有意见。可他忙着辩驳,“是她设计让吴老太太休掉的。是她前夫不肯和离,她才想办法从吴家脱离的……”
“这样的女人就更不能要了!”生气的葛夫人当场拍了桌子。她扬高声音,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说她,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婆婆,以后进了我们家,家中还能安宁吗?你想要气死我啊!”
她见葛明峻居然不说话,更是生气,“你说话啊!难道你真的打了这样的主意?你可是咱们葛家的儿子,你堂姑奶奶可在皇宫里头当贤妃!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跟那种女人凑一起!你要敢跟她在一起,你就没我这个娘!”
她的气焰太嚣张。她儿子抬头望望天,也觉得无法从正面取胜。不得不笑着对自己老爹说话,“爹啊,你看娘这样,说话都不顾及你,你多没面子啊……”
素来都以怕老婆而闻名的葛大人,此时也只是缩了缩肥硕的脑袋,小小声地说,“我赞同你娘的所有意见。”
——葛家当家做主的是两个女人。葛夫人和葛小姐是也。纵使是葛公子,有时也被腻歪得成天不想回家。
这时候,徐娘半老风情尤在的葛夫人,更是昂起了骄傲的头,“哼”了一声,“她这种人啊,在名利场上打滚,心机深重得很。必然是见咱们葛家高门大户的,才凑上来。儿子我同你说,别说当正头奶奶了,就算做一个贱妾,我也不同意她进门!这种人进了门,咱们后院里还有安静的时候吗?”
“娘!”
“怎么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生气的葛明峻想掉头就走,却仍被一把抓住,“你这小子,把话说清楚,你娘我怎么不可理喻了?是你被猪油蒙了心吧?”
葛明峻一个人坐在酒肆里头灌酒,却忽然想起了那日下人将王翠蓉的调查结果呈上来时候的情景。
那下人支支吾吾,递上了那张纸,便迅速地溜了。
八岁卖身,且幼且苦。两人互相扶持,一起赚起了那一点点的银子。
十五为妇,却生嫌隙。成长到后头,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表小姐或者其他的不知名的女人闹翻了天。这一决绝,便是五年——兴许是一辈子呢。
五年相隔,却是物是人非。他再回来,也许存了再续前缘的心——可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悄悄地走了。
再到后来……却是真正的诀别。
她的大半生,都与那个男人羁绊在一起。如果她对他没有感情,何必在他走后,依旧撑起了吴家?如果她对他没有感情,又如何会在很多时候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如果她对他没有感情,她现在拥有一切,她的守身如玉,为的是什么?
如何要他不多想?纵使在现在,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也并没有痴迷或者欢喜的神情。他忽然觉得很害怕——若是,若那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呢?
如果,如果她的心里头只有那一个人呢?
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他喝了一整个下午,喝到大晚上的,他才摇摇晃晃地起了身。也不知道路上跌了几跤,他才骑着马一身狼狈地来到了王宅。
王宅守门的人认得他,急急忙忙进去禀报。
等王翠蓉披着披风,提着一盏灯笼出现的时候,他早已经脚下一歪,向她抱了过去。说是醉鬼,却又轻声在她耳边呢喃,“翠蓉,翠蓉,我来了。”
他的热气毫不知羞耻地往她脖子上灌,他的说话声音带着酒气,带着全然不知掩饰的欢乐。仿佛见了她,便是世上最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