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局面呢?没有她知疼着热地照顾着,她吃得能好,穿得能好吗?
金枝忽然想,他面中的焦急,有几分是为了自己呢。
那个身着长衫的质朴的青年,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可惜他不是她的。于是他再好,也是那天上够不着的月亮。
金枝微笑,“自然是不在这里了!”
“那你去哪里?”他依然孜孜不倦地。
金枝又笑,“我去云州呢。”
“云州?”
云州,是临近的一个州。听说比这里繁华,也比这里富庶……可是再临近,距离这里也是那么遥远的云和月,纵使偶尔想起来,连月亮都似乎不是同一个。这里的月华照不到那边。
“那么远?你好好地,去那里做什么。我不信她就容不下你,你们好好说说,也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她可离不得你呢。”
你是真的担心我吗?少女在心中轻轻叹息。
“没事的。”她笑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那里汇合的。主子会来,你也会来。我只不过去那里探探路,等过几年,咱们要把生意开去那里呢。”
汤淳瞪圆了眼睛。
昨儿个晚上,她问:两条路,你选哪一条?
第一条,是找个男人嫁了,继续跟在她的身边。男人随便她挑,哪怕是汤淳或者是吴景,只要她有那个能耐将生米煮成熟饭,她都给她做主。
第二条,让她做一个小掌柜,给她一百两银子,去云中做生意。若是成功了,能得到一成的分红,还能够脱去奴籍。
金枝明明白白记得自己的惊诧:“主子说的,是真的?”
她自然笑了,“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找汤淳,霸王硬上弓也好,下春药也好,只要将他拿下了,这个人,这辈子就是她的了……这样的诱惑一下子令她回不了神。心里头热烘烘的,只感觉百爪挠心。
她却穿着桃红色的小红袄,有些瘦的身子靠在床头,香艳无比,难怪那些男人喜欢她。她那样笑吟吟地瞧着自己——眼中有着连她自己都不懂的笃定。
可是……金枝忽然笑出声来,“奴婢虽然是奴才,也跟了主子那么久。那些事情,我还不屑于做。”
即使真的做了,这一生,又岂能幸福?
“你不是喜欢他?”
羞红了脸,耳朵都在滚烫,“不,我不喜欢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她喜欢他,却又不能那样卑劣地占有他,那便只能选择第二天路了。既然如此,那便……“其实我并不是真正地喜欢他,他更是不喜欢我。如果主子有一日看得上他,便纳了他吧。”
王翠蓉笑了,“我也并不喜欢他。至少现在并不喜欢。那便好了,我们谁也不要汤淳,何必要闹成这样。金枝,我的好金枝,你说你到底同我闹什么?”
那是自己跟了那么许多年的主子啊。
金枝的眼里也有酸涩。
“去云州吧,把这里的事情都忘记掉。证明你自己,你要是能挣出一份事业出来,我总会给你脱了籍。等你有了钱,有了一切,很多男人都想巴着你呢。我同你讲,这世上,想吃软饭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少……”
好像那一刻,她才有些懂得她。因为男人的不可靠,所以女人显得更可靠一些。
所以她对自己,比对男人宽容得多。不仅因为性质不是那么严重,更是因为……她也是个女人。
说是流放,却是给了另一个世界。
……
金枝回过身子,对汤淳一笑。这一笑,不是以往骄傲的讥讽的笑,也不是之前羞涩甜蜜的笑,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些在心里头朦朦胧胧的执念,似乎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我晓得她的志向,总有一日,她要将她的铺子开满整个大周朝!而我,就要做她的开路的前锋!这是她的信任,现在也是我的志向……”
“可是你是这样的一个姑娘家……”汤淳有些发急,是真的担心她。
金枝笑了,“是一个姑娘家,那又怎么了?你别看不起女人,你的老板也是个女人呢。”
“可是我担心你喂……”
年少时不顾一切的喜欢,换一句“担心”,金枝心想:值了。她既然做了,便愿赌服输。从此以后,各自珍重。
她眼中模糊,忽然想到最初的最初。救下他的时候,她也在身侧。他的眼里看的是美丽的主子,却没留意到——那身侧的灰不溜秋的小丫头,正看着他捂嘴发笑。他一身狼狈,刚被人拳打脚踢一顿。头上都插了许多杂草。他声音轻轻的,却那么好听:“小生是汤淳,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冥冥之中,羁绊自然注定。她是小丫头,便不该奢望自己的戏份。金枝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裹,风雨兼程地去了云州。若有机会,积年相见,或许她也会轻轻问一声,“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