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钱氏仿佛浑然不觉似的,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瞧着王翠蓉。
两人对视,居然有一时的静默。
王翠蓉还记得,小时候,她的娘亲搂着她,笑着与其他女人聊天时说,“咱们伯府的三少奶奶,那是出自侯府的嫡小姐呢。”那是东街的孙大夫的媳妇,还有那隔壁赵大官人的女儿。她娘亲的一句话,激起多少羡慕,众人纷纷附和,“也就你们伯府,也才有这样的体面,迎回这样的女儿。听说三少奶奶生得十分美貌……”
咱们伯府?母亲一直都以自己是伯府的一员还自豪。爹爹亦如是。尽管每年赚的银子绝大部分都要上交给府里头,他们依然都乐此不疲的。说起来便是:“咱们伯府……”
仿佛说一句“咱们伯府”,就能够从那些平民中脱离出来。
可是伯爵府,只是那些嫡子嫡孙的伯爵府。他们这些旁支庶生的,有个为伯府做事的差事就该感激涕零。好几个叔父伯父都眼红父亲手里头的胭脂铺子的生意呢。其实,伯府的旁支比起那些所谓的下等人,过得又好了多少?老太太房里一个体面些的丫鬟,都比他们那些所谓的奶奶要过得舒适。
王翠蓉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看着那三婶娘,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还是伯府里头正儿八经的主子奶奶,对着她呵斥道,“淑华,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明知道你的兄长生活艰难,你作为堂妹,不想着帮衬一把,自己却过着奢侈的生活,你尽到你的本分了吗?”
奢侈?当他们这些嫡子嫡孙过着真正奢侈的生活的时候,又哪里管他们这些旁支生活多么困苦?
等她长大,长得足够大以后,她再回想起从前,都会想要回去跟那时候的父亲说:“爹爹,你那么聪明,纵然离了侯府,日子也会过得好好的,定然能挣下我们的家业来。咱们一家三口,暖暖和和地在一块,岂不是为了那劳什子的家族荣誉死了的好?”
这时候,她的高高在上的,在云端的,曾经发卖了她的三婶娘,却对她说,“你伯府后人的责任”,王翠蓉觉得简直要笑出泪来。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手里头,捏着刚才自己从箱子里翻出的一两银子。
那银子硬邦邦的。不过是这么一点子钱,她也值得为此卖了自己?她王翠蓉现在要找出这么一两银子都困难,因为太少了!她身上就压根不预备!
家族的情义,于她,不过是一两银子的重量。
“梆郎——”一声。再低头看时,那银子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地上。王翠蓉含笑瞧着那银子,“要我接济?一两银子够不够?也不知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不过我素来善心,见那些讨饭的都会施舍一点的。”
“你说什么?”王钱氏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忽然就明白了,一下子便发魔怔了,就扑上来要打人,“我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女!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孝悌!什么叫做尊卑!”
这王钱氏也忒托大,这里毕竟是王翠蓉的家,王翠蓉怎么说也有几个丫鬟小厮的,这时候,金枝银枝杜鹃等人都一起扑了上来,一把将那王钱氏给扯开。撕扯过后,却见她发丝凌乱,双颊飞红,衣裳的盘扣都少了一个,露出皓白的脖子,胸脯一起一伏,若是有男人,定然颇为心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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