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样的话,却没有看到惠静师太脸上有一丝变化,仿佛这是应该的,或者说理所当然,而我却还是执着解释只有我一个人来的原因,“我已经出嫁,在我出嫁之后,翠云姐姐过世,我是刚刚昨日才得到的消息……”我很悲伤,说的有些哽咽。
惠静师太合起了双手:“人各有命……”她就那样说了四个字,没有给我的出嫁一句道贺,亦没有给翠云的过世叹息一声。她的那份接受一切的平静自然让我佩服,而我永远没有那份豁达的心,我只能叹服。
香炉里的檀香袅袅上升,沉沉香味氤氲了整个空间,惠静师太敛眉:“竹施主得到了,无论是不是你想要的总是你的,你只能安心。翠云施主得到了,或许不是她想要的却是她选择的,她亦该安心。万事皆有心生,自己对自己负责,接受属于自己的结果。”我听闻惠静师太的话,看着她不喜不悲,不惊不怖的表情,总觉得她的话更有深刻的禅意,是暗示着什么?
你只能心安……说得很对,我确实只能心安,接受一切,因为我别无选择,未来是好是坏有待未来在看,现在要说的清楚为时过早。至于翠云……就算是悲剧,也是她自己选择了的,没有余地。心中虽然是如此想法,我知道我不能达到惠静师太的境地,我还是难过。
然而我知道我该坦然,我只能说道:“师太之言极对,只是我不能洒脱,还是心乱。”
看着我,惠静师太脸上慢慢露出戚容,最终哀声道:“竹施主,人都是一样的。佛亦是如此,当初都是从劫难中走过。佛经历过了,看得开了,蜕变成佛,只是那个过程佛知道。我们还是人,无有佛的境界,是以我们都不能洒脱,我们被世俗牵绊,被悲苦笼罩,此乃人的本性之一。超脱就是看得开,放得下,然而世俗中几人能够如此?相比之下,施主你,还是懂的。”我看着她,我不知道她经历多少波折才完全看得破,当初走入这佛门的时候,她有过怎样的想法。只是,最终她还是迈了进来,而我,现在的我,只能是被逐于外边。我想既是我想进来,佛亦不愿意收留我吧。
我慢慢说道:“历经劫难心无碍,过尽沧桑始无悔。”我想我还是需要历练,需要打磨才能够懂得的。
其实我有很多话,有很多心事想要和惠静师太讲,请她为我释怀,然而话到此处,我还是明白都不必了,一切……都不必了。关于我,尹旭,尹辉之间的纠葛,王府中蓝夫人的堕胎,还有如今这翠云的死,我想慢慢的我会理清。
禅堂中都是清雅清绝的禅味,让人素心如兰,渐渐的,那疲惫之心得到缓解,心中有一派清澄的明快,我亦在心中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陲,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碍,无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午斋后,我就在惠静师太的禅堂小憩。起来以后,素凌轻轻对我说道:“小姐,诸事已了,要不我们早些回去吧。天气有些阴沉,寒冷了。”我走至窗前往外边看,只见天空一点点堆积铅色的云,让湛蓝明朗的天空有了灰色,且这灰色越来越重。我微有惆怅,回去……就这样回去么?我实在不舍这清静之处,这里让我安心,清心,静心,回到王府,又是诸多的烦心,我不愿意。我明白这里不是我的久留之地,然而留得一刻是一刻,我生出了得过且过的心。
转身,我对素凌浅笑:“我们不怕,能够留得一时就说一时,不必在意那么多。”
我看到红梅对着我,发证,而惠静师太,是淡然的微笑。留得一时是一时,不许渴求太多,能够得到的就安然接受,不能够得到的不必奢求。我面对惠静师太,脸上的笑意于朦胧中显得端庄,我轻声说道:“这一次回去,下一次无期……”
惠静师太轻轻摇头:“心中有便是有,不必太拘泥形式。”
我轻笑:“好,如此时刻,就享受这份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