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远已经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自从收购印刷厂以后,马春妮多数时间都待在印刷厂,很少到江氏集团江远的办公室来,但是这一次,她赶到了江远的办公室,说有事要当面说。
江远走进自己的豪华办公室,看到马春妮正失神地看着窗外,甚至好像没有意识到江远的到来。
“不在印刷厂待着,到我这来干嘛?”江远问。
马春妮回过头来,神情竟然十分不安,这对马春妮来说十分罕见。
“怎么了?”江远愈加诧异。
马春妮并不说话,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江远,江远接过一看,看到手机显示的是一个新闻页面,说的是对岸某政要被捕入狱。
江远也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个政要是对岸政府的强力人物,也是九爷的靠山。
“会怎么样?”江远紧张地问。
“煤炭到了多少了?”
“才三万吨。按计划,最近每天都会有一万吨到港。”
“等明天吧,如果今天晚上继续有煤炭发来,那就说明没什么事。”马春妮心存侥幸地说。
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九爷的处境其实正如一般人推测的那样,现在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如果明天没有煤炭发来呢?”江远十分严肃地问。
“那——”马春妮叹了口气,“那我们可能会有大麻烦……会很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们会一无所有!甚至有牢狱之灾!”
“为了这二十万吨煤,我们付出了多少?”
“六千万——给了他们六千万的物资。”
“我们账上应该没有这么多钱。”
“有一部分是银行贷款——如果这笔生意成功,我们会有四千万的利润!”
“但是现在,我们要破产了?”
“也许不会。”马春妮说,“也许煤炭会正常发货——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亲自去见一见郑九龙。”
“郑九龙会不会出问题?”
“……但愿不会。”
“倒霉!昨天我们还刚刚给他垫付了两百万!为了帮他印伪钞!”
“九爷绝对是个讲诚信的人。”
“如果他自身难保,想讲诚信也讲不了了。”
“你有什么想法?”马春妮警觉地问。
“也许我们还有办法,能挽回一部分损失……”
胡正熙昨天刚刚把印钞纸和两百万预付款送到了寒山印社,今天就接到了九爷的消息——九爷在对岸无法立足,已经来到了离山。
九爷虽然在逃亡,但仍然不失从容,毫无丧家犬之相。
在嘉泰旅馆,九爷平语气平静地说了大人物被抓捕的消息,胡正熙为之惊愕万分。
“现在局势不明朗,甚至可以说是很危险,很多人已经被连累了。我们先在这边观望一阵子吧。”九爷并不理会胡正熙的惊愕,“一直没有细问——正浩那个女朋友,你找到了吧?郑贵财是怎么没的?”
“九爷,这个事出岔子了,咱们一直没见面,所以一直没和您细说——费泽雅这个女孩子倒是真有这么个人,和正浩也有那么一回事,我估计这件事被警察知道了,他们利用这事给我们布了一个局……”
听罢胡正熙的讲述,天色已晚。大壮买来了酒菜,胡正熙为九爷斟酒,九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世事难料!对岸一夜之间变了天,接下来这段时间,离山恐怕要成我们的主战场了。”
“九爷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胡正熙问。
“这一次出来的仓促,我只带了三百万现金,唐宋那边再商量一下,等我们把货出手了,再给他付余款。如果他不相信我们,你可以把这个给他——”九爷从床边的一个随身包里取出一把金光闪闪的手枪递给胡正熙。
“九爷,这可是您随身的东西——”胡正熙说。
“只是一个把玩的物件罢了,没什么可惜的。”
大壮插话道:“九爷,我们在离山还是有本钱的!如果有事,二三十个人还能凑得齐。如果要用钱,这个旅馆也还有些积蓄。”
“尽量不用这里的积蓄。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证这一个亿顺利印完。有这一个亿,我们可以从北方、从东南亚换回真金白银,我们就有足够的本钱另起炉灶,东山再起!所以这一桩生意,一定不能出差错!这对我们今后非常重要!”
“九爷放心!我一定盯紧了。”胡正熙说。
没人知道九爷在哪里,马春妮也一直没能联系到九爷。
天已经黑了,江远和马春妮都还在江远的办公室耗着,谁也没提吃饭的事。
江远的脸色很难看。
“九爷的电话联系不上,那么,他或者出事了,或者躲起来了。派去的货船已经空着往回返了——我们完蛋了是吗?”江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质问的意思。
马春妮沉默不语。
“——现在,你给我讲讲,你这六千万的生意是怎么做的。”江远压抑着怒气发问。
“……一百辆斯太尔卡车……”
“一百辆?一百辆也用不了六千万!一百辆只要三千万就够了!”
“……还有重油和……”
“和什么?”
马春妮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轻轻说出了一种化工产品的名字。
“什么?”江远暴怒,一把抓住马春妮胸前的衣领:“这是政府严禁出口给他们的!这么多的数量!如果有人告发,我们就完了!”
“就算没有人告发,煤炭发不过来,我们也完了!”马春妮说挣开江远的手,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江远呆呆地看着窗外,其实窗外此时已是一片黑暗。
“我们还有机会。”江远低声喃喃自语。
“当然还有机会——”马春妮没有听出江远的真实意思,“再等两天,我会找个时间亲自过去一趟,九爷也可能只是暂时出了问题。”
江远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马春妮问:“你想说什么?”
“呃,没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次我们面临这么大的困境,主要是因为你独断专行,今后,公司的事情,你先别管了吧。”
马春妮轻蔑地一笑:“你长本事了!你从一个公务员走到今天,哪一步没有我的功劳?就凭你在村里的当支书的老爹,能让你过上如今的生活?”
“我看,是你有些忘本了吧?”马春妮的轻蔑让江远也很恼火,“你现在看不起我爹了?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爹,你当时能进外贸公司?你能有今天的生活?”
“我不跟你吵,你觉得我没用,你觉得我是错的,那么公司的事情随便你吧。但是我要告诉你,九爷不会就这样么完了,别忘了他在对岸也是立过大功的。”
“别做梦了,这次不比往常,一朝天子一朝臣,靠山都已经已经完蛋了,郑九龙死定了。”
“不管怎么样,我要找个时间去一趟,也许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马春妮坚持道,她不太相信九爷就这么完了。
江远不相信九爷还能平安无事,他相信九爷此时已经身陷囹圄离死不远了——对岸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世人皆知。
在江氏集团即将破产的危急时刻,江远要筹划干一票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