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兴,他想: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舒窈好了!
这下,他可是困惑了,便继续问道:“舒窈,是这样子的吗?”赵舒窈决意将此事长话短说,当下便道:“阿舅,当然!我本是雅国的和亲之妃,不过我既然颠覆了雅国,澹台建成又已然成了我的阶下囚,我和他的一段过往,也就都过去了!那个从前和亲的赵舒窈,已经死了,那个叱诧风云的赵舒窈,也早就不在!真正的赵舒窈,是一个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恬淡人了!阿舅,你可知,如今的我,只是一心做着慈善!”说着,便将自己从雅国回到了赵国之后,如何筹集银子,将宁安院开办起来的事宜,细细地说了一遍。末了,她又加上一句:“阿舅,你为我开心不?你想不想去看看?”
安有光听了,神色激动,他的心里,真的是为自己的外甥女,感到无比的自豪!虽然她才不过十九岁,可却已经像一个经历了许多风霜的沧桑老者一样,看淡了权力争夺,保有一颗慈悲的心怀,这真的是难能可贵!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内疚,自己年轻时,还是一味想升官发财的,只是经历了一些事,人到中年之后,他才对自己最求的抱负,有了质疑!“舒窈,阿舅听了你说,心里真的是为你赶到,由衷的高兴!”虽然安有光的确是为赵舒窈感到骄傲,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放下了内心关于澹台建成的疑惑!直觉告诉他,外甥女和那个皇帝,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能言说的事情!
安有光不禁脱口而出道:“舒窈,你知道吗?其实……在雅国初时攻下了赵国后,我和澹台建成,是见过一面的!从澹台建成的言语和神情里,似乎他对你非常非常钟情啊!”赵舒窈听了,握着竹筒的手儿,不禁轻微地颤抖!每个人都不失时机地对她说,澹台建成待她如何如何!有那么一刻,她的心里,开始惶然起来!心中似乎有擂鼓敲响,在提醒着她,不要太过于执着,否则,人生将会失去什么!她忽然不敢往下想了,只是对着阿舅,遮掩说道:“阿舅,澹台建成,其实是个会表演的人,所说的,都是有目的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是吗?可是看他,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啊!对了,舒窈,我在走之前,澹台建成还将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个镯子,又送了给我!我虽然收下了,可是心里,还是十分好奇!只是没有问而已!这个镯子,不是你告诉我,在你九岁的时候,就被你不小心弄丢的么?怎么竟然你又送给了他?阿舅这心里,正是捋不过来呢!”赵舒窈听了,不禁苦笑了一笑,便对着他说道:“阿舅,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当下,便将自己在九岁的时候,无意之中,和少年时的澹台建成相遇,并帮助他之事,以及自己十三岁时,跟着阿舅,在秋邙山里,又曾遇到澹台建成之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舅!果然,安有光听了,心里已然非常感慨了!
“舒窈,真的有这事?你不说,阿舅是一辈子也不知道啊!如此说来,你们之间,本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啊!呵呵……”安有光说着说着,不禁又是点头摇头!“阿舅,这哪里是缘分,这根本就是噩梦!”说着,赵舒窈的眼睛里,却突然地泛起了泪光来了!“阿舅,你想知道,自打和亲之日后,我在澹台建成的皇宫里,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吗?我想,澹台建成见了你,一定会对你说,他是如何如何地待我好,是不是?”安有光听了这话,不禁一怔!自打舒窈和亲之后,他对于舒窈在雅国的生活,真的是一如所知!因为,澹台建成的使节,给赵国宣传的,都是澹台建成预先写好的外交辞令!只说是赵舒窈如何如何让地受宠!弄得赵国的使臣听了,当然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地相信!
赵舒窈对着阿舅,将内心所有的痛苦,都一一地倾吐出来了之后,方才长长地舒缓地叹了一口气!安有光静静地听着,在听到舒窈的孩子没了,听到舒窈两次被关进冷宫,听到舒窈被澹台建成一次次地误会折磨!听到舒窈在那场大火之后,逃离了雅国,在岐国的边界流浪时,心儿都揪了起来!他真的不知道,舒窈吃了这许多的苦!如今看来,她不能原谅澹台建成,倒是情有可原的了!毕竟,这其中的伤害是太深太深了!想想,安有光便将那只镯子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递给她,口中说道:“舒窈,这本就是你母亲的镯子!既然你回来了,那么还是你收着好了!”赵舒窈接过了镯子,淡淡说道:“好,如今镯子,也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了!那么我和他之间,也早就该有一个了结了!”她幽幽叹道。
离开阿舅的茅舍之后,赵舒窈还如往常一样,在这宁安院内,整理着账册,筹谋着如何在开一间分院。到了晌午时分,这院内当值的都已是打起了盹儿,赵舒窈自是请他们自便去。她到了院外,忽地想起了自己晾晒的茶叶,也该去翻一翻了。就见前头一个女子的声音:“舒窈,你一向可好?”赵舒窈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激动,她抬起头,果然见是娉婷,口中欣喜道:“娉婷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的心中忽地想起来了万俟化及,正想伊人,伊人就现身了,他看了看光彩照人的舒窈,说道:“舒窈,好久不见!”目光之中,似乎还带些挥之不去的遗憾,可是神情却是幸福和满足的。赵舒窈便笑道:“化及,姐姐,我很好,从来没有过的好!”赵舒窈看了看娉婷的小腹,笑道:“姐姐,难不成,你又怀上了?我可是还没看见你们的小公主呢,也不带来瞧瞧?”
万俟化及听了这话,脸色不禁活泛了许多,他笑道:“这一次,我们赶着来看你,下次,我一定带来!公主像娉婷,自是好看!”说着,便温和地朝着娉婷笑笑,目光中透着宁静和满足。赵舒窈见了,心中便不禁艳羡起这对年轻的夫妇来,她笑道:“对了,我可还要感谢你们的银子呢!”娉婷听了,只是笑道:“舒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若不够,你只管写信来!”
万俟化及问道:“舒窈,怎么你回到赵国后,就一直在这里,再没有去雅国?”赵舒窈听了,只是感伤说道:“化及,不要和我提雅国!在我心中,那不过是我做的一个绵长的梦而已!”
“一个绵长的梦?”娉婷听了,便幽幽看着赵舒窈,口中说道:“舒窈,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的心事,其实我都已经猜到了!”赵舒窈哀哀笑道:“姐姐,我并没有!这若不是梦,我又怎会和他渐行渐远!这南柯一梦,好歹我已经醒了来,自是再不愿走进那梦中去!”万俟化及听了,摇头叹道:“舒窈!我曾认为,你是个非凡有勇气的姑娘!可是我错了,如今事情俱已明朗,你反倒这样畏缩起来,难道你心中还在惧怕什么?”赵舒窈听了,只是苦笑道:“化及,姐姐,我没有!你们可知道,这些都是人力所能强求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时间,唯有时间,才是治疗创伤的最好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