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知道事实可以杀人。
红妆看着落霞山的日落,远不如漠北的那样美。小时候奶娘曾说过,我的小姐有一双天底下最美的眸子,轻灵透彻。夕阳的余晖散落的窗户旁映射到她的脸庞上,她现在的眸子宛如一片死祭。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的话,她想做一粒沙子,虽然随风而飘落,可是漠北有传说,风吹来的沙子是没有记忆的,走过千山万水,不用记得,只要往前走去即可。
她也曾听闻有人说藏北的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她不想,七秒,足够深深的记住一个人,余生,却要拼尽全力的来忘记。
如果来世可以选择,红妆想要做一个心向暖阳的女子,不惹尘世,情绪中不带悲喜,只愿无忧处事,岁月安好。
暗夜吞噬了最后一抹晚霞,红妆敛眸低垂,望着错综复杂的掌心,宛如她的命运,迷失的太远,早已无处安放。
沉寂的房间内,她紧了紧手指,抿着苍白的唇,沉重的闭上了眼睛,竟是无泪。不动声色的紧握掌心,她试图给自己最后一抹微笑,试图温暖最后的时光。
沉坐在千秋殿的晚沐锦,沉寂的悲伤中,灯火未亮,李钦慌慌张张的撞开了千秋殿的门“陛下,大祭司走了!”
晚沐锦如遭雷击,丧失了所有的反应,“走了”两个在字灼烧了他的神经。
“什么时候的事情?”
晚沐锦声音沉窒,令人喘不过气来,短短的一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说是傍晚的时候还给她送饭,晚上巡查的时候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都是血迹。”
……
他的阿九,有着明媚的笑容,足以撞碎阳光,她的笑,曾是心里最倾城的暖。如今,躺在冰冷的地上,黯然无光。
晚沐锦抱着她,有风从窗户缝里灌了进来,以为足够吹散悲伤。
房间里很安静,晚沐锦深沉的眸子细细的看着红妆,空气凝结,不知名的情绪深深的刺痛着他。
晚惜文走了半月之久,传来了公主不见了。据报是在客栈不见了,送亲的侍卫无一伤亡。阿九走了,惜文也走了。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笑了,笑得晦涩不明,笑出悸动悲伤。最后还是他毁了最后的希望,此时的她一丝血色都没有。任谁都救不了她,也救不了他。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有多牵强,花至荼蘼,留不住的是阡陌红尘,似水流年,唯一能够留住的就是前生的记忆。他细细的给她画了眉,轻轻的梳着她的发丝,给她挽着她曾经最爱的发髻,戴上她最喜欢的珠花。
她离他很近,却听不到她的心跳声,看不到她的笑颜,万里江山下,谁执她之手,许一世安稳。他曾给她许诺,若娶,便一生红妆,她说,若嫁,只求一世长安。如今,她看不到,听不到,他给她换上最美的嫁衣,给她画上倾城的美妆。
他抱着她,呢喃的说着:“阿九,我答应过要给你一世安稳的呢,为何要这般傻?我从不知道阿九你会离我这么近又这么远。”他轻声柔语淡淡的随风而散,再也飘不到红妆的耳中,只见有晶莹的泪珠滑过他冷峻的脸庞,滴落在红妆的手心。
时光似流水般匆匆流逝,秋风瑟瑟的飘然而起,千秋殿外的梧桐叶的梧桐叶大片大片的飘落,宫人们一开始的时候总是守着扫落叶,后来晚沐锦便不让扫了,落叶归根,它愿意随风而去又或者它只愿在树的身边守候,等待明年的重见。晚沐锦以为他们最终会跳跃过城墙,去到更远的地方。回廊处安放的长椅上,红妆穿着对襟的鹅黄色短衣,下身穿着白色的百褶裙,裙边绣了鹅黄色的碎花,她躺在长椅上,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晚沐锦坐在一旁端详的看着她。她的脸上似乎已经开始长斑了。他轻轻的抚摸了她的皮肤,冰冷到窒息。
晚沐衍远远的看着,最后还是走了进来。
“放她走吧,她爱漠北的夕阳落日。送她去漠北,她活着你给不了她安稳,难道她死了你还不能给她安稳吗?”
终于,他的手从红妆的脸庞上轻轻的滑落,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了出去。
“你送她走吧,朕就不去了,她一定不想见我,我知道,她最不愿见的就是我。”
晚沐衍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觉得无限酸楚,最终他抱起了红妆,苦涩的笑了,不知是笑尘世无情,还是笑爱情伤人,其实那些风光的外表下,都是一些满目疮痍的伤。
天元四七年,初夏。晚沐锦宣布南诏国第九任大祭司阴姬红妆,死于落霞山,宣告阴姬红妆为南诏国最后一任大祭司,自此以后,南诏不会再有大祭司!
而此时站在晚沐锦身后的纳兰素衣,仰着头看向秋日阳光,一双眸子满目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