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是深秋时分,树上枯黄的树叶已落尽,只剩光秃秃、黑漆漆的的树枝,桀骜地指向苍天,仿佛在与此刻清冷的苍天抗争一般。
红绫看着这样凋零的深秋,心里有一丝丝的惆怅,这些天,她的身体一天弱似一天,大夫来看也看不出什么症状,可她总感觉是如此无力,整天昏昏沉沉,仿佛一种叫生命的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流失。
一阵秋风吹来,地上的叶儿被风儿吹着打着旋,红绫看着那些打旋的叶儿,慢慢飘上了栏杆,飘到她的脚下,红绫捡起这一片枯黄的落叶,是昨晚才掉的吗?顷刻之间,一场经历了春夏繁华的绿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原来当季节来的时候,一切挡也是挡不住的。
红绫从小生活在贫民窟里,自视自己的身体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家小姐要健康,要扛得住风霜,没想到如今,她这病弱的身体也印证了那句病来如山倒的古话,红绫抬头望望那与天相争的枯叶,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百折不屈地抗议着自己屈辱的命运,但这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一样陷入了尘世的沼泽,成为俗人一个。
“二少夫人,进去吧?你看你现在身子这么弱,就不要老是坐在这外面吹风了。”凤儿给红绫拿来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说着话,便铺在了她的身上。
“我怕现在不吹,等我入了土就没机会吹了。”红绫泛白的唇边挂着笑,这些天病体堪弱,她都没有精力去管理寻府的事,更何言掏空寻府经济一事,这些曾经的算计就罢了吧?自从她感觉自己做何事都力不从心开始,她觉得复仇已不是那么重要了,人一旦入了土,还记得什么呢?还要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二少夫人,你怎么说这么悲观的话呢?你正是花样容貌的时候,怎么可以说死这个字呢?医生都说了你没事,只要你想开点,这虚弱的症状自然就会好了。”凤儿为红绫束好披风的丝带,然后理了理红绫的头发,手指不经意间抚过红绫的脸时,那指尖嫩滑的感觉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凤儿不由仔细凝视着红绫的脸,红绫妩媚多情的眼睛,白腻高挺的琼鼻,小巧的唇,下巴尖尖翘翘的,即使现在这样一幅病容无力的样子,也是一个极致动人的美人儿。
凤儿眨巴眨巴着眼睛,不由得看痴了,无怪那些男人都喜欢看这样美艳无芳的美人儿,就是她凤儿,也喜欢看呀。
“哎!”红绫没有注意到凤儿心里的这些小想法,以及这些小动作,她只是看着天边薄如蝉翼的秋云慢慢的淡着淡着,心中不由一叹,她的生命如果也要就此小消失,她最想去见,去看最后一眼的人便是潘紫山了。
如若白流枫成功逆反,那么潘家也是要重点被惩治的一家了,不行,她一定要在她自己命归西天之前,帮紫山一把,不能让潘家到那时被白流枫治罪。
“好吧,我们回去吧?本来身体就弱这样吹风确实不好。”红绫留恋地看一眼外面裸露的黄色秋土,看一眼即使漆黑在她眼中仍旧可爱的干瘪枯枝,生命即使丑陋,只要存在就是美好的,红绫水样的眸中荡漾着一滴泪,可是她就算是这样的存在也不能了。
红绫束紧凤儿给她披上的披风,将自己紧紧裹在其内,还是保重自己的身体为好,在她还没有想到办法帮助潘家之前,她决不能垮下,她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能再这么悲春伤秋了,她还有未完成的事需要振作着去完成呢?
凤儿扶着红绫来到卧房,寻黎仁早在这儿等着她了。
“红绫,今天的身体怎么样?”寻黎仁走上前,扶住红绫,凤儿识相地放手,出去,给他们相处的空间。
“还是老样子,黎仁,绣品的事自我精神不济之后一直都是你在打理,现在怎么样了?”红绫由寻黎仁扶着坐在了垫了厚厚毛垫的凳子上,红绫近来怕冷,所以连凳子上也是早早便放上了厚实的毛垫。
红绫问着寻黎仁的话,本来无神的目光此时却炯炯地看着寻黎仁,绣品卖的好,那么她也算是为潘家做了那么一点事了,现在她最关心的也只有这些了,寻黎仁一来,她不问他管理寻家的事,通常只会问他,绣品的生意怎么样,销量怎么样啊?
“绣品的生意很好,就光这个,我们就挣了不少呢?”寻黎仁对红绫说,然后张着嘴得意地欢笑,现在哥哥与嫂嫂在家里都要对他敬让三分呢?果然是扬眉吐气了呢?
“咳咳!”红绫听着,心里很开心,想说几句话,一时却因为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
“红绫,我给你倒杯茶。”寻黎仁看红绫的样子,手脚灵活地给她倒茶,手也在不经意间将一样东西放在了红绫的茶里,现在他不只是在红绫吃饭的时候给红绫下药了,只要瞅准有机会,他就会下药,于是像这种倒茶下药的事做多了,他也像扒手扒东西一样对倒茶下药得心应手了。
“来,给你。”寻黎仁将下了药的茶递到红绫的面前,红绫纤手接过,淡淡喝下,却不知道这是夺她之命的茶呀。
“黎仁,你不是说,严世蕃过几天会到家里来喝个酒吗?到时候还会有什么人来吗?”红绫知道严世蕃、寻黎仁与潘紫山三人经常走在一起,既然是一起喝酒,潘紫山应该不会缺席吧?
“嗯,当然还有其他人,而且紫山也会来。”寻黎仁说着,话里的意味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