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候着的阿哥们大雨之中衣裳都湿了大半,但都纹丝不动,不敢多言一句,片刻有太监出来传话:“皇上叫大阿哥进去护驾。”
大阿哥的眼一亮,颇有几分自得,转头看了一眼还需要在大雨里等候的弟弟们,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去,里头的地上太子还跪着,只是衣衫不整又痛哭流涕,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他眼里闪烁着几丝痛快,但很快转过,恭敬的行礼就侍候在了康熙的身边。
因为激动,他甚至双手都有些颤抖,看皇上和太子的样子,多半太子的位子是要保不住了,而皇上此刻又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只怕他的好事将近了,这样想着,大阿哥越发挺直了脊背。
康熙似乎有些失去理智,将太子骂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不容太子辩驳一句,最终叫人将太子压下去看管,而他自己也终于跌坐在了榻上,跟随在一旁的内大臣张廷玉紧张道:“皇上?”
康熙摆了摆手:“朕死不了,叫那几个不孝儿好好站在外头反省反省!”外头阿哥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张廷玉此刻也不好过分多说,只朝一旁招手叫了太医过来:“给皇上诊诊脉。”
康熙的身体近几年来本身就不大好,这次气成这样,手就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情形并不好:“万事您也要保重龙体才行。”张廷玉说话康熙还多少能听进去几分,康熙微闭上眼,眼角竟又泪珠渗出:“朕,累呀”张廷玉看的有些心酸,半跪着给康熙捶腿,帐篷里便沉默了下来。
夜越来越深,连雨珠都越来越大,外头站着的阿哥全部都湿透了,胤禛大病未愈,淋了雨只觉得全身一会冷一会热,人也昏昏沉沉起来,他听得有太监说话:“四福晋怎么来了?这样大的雨!”
“麻烦公公通报一声,我给皇上熬了好克化的小米粥,想亲自送给皇上。”
胤禛这才清醒了些,抬眼果见是权珮,他不由自主的微微皱眉,只是想说什么此刻也不大好说,而权珮自始至终并没有看他。
太监迟疑了片刻,还是进去跟李德全说了一声,李德全稍一犹豫,听得闭着眼的康熙问:“又怎么呢?”
“说是四福晋熬了小米粥给您送过来了,您看要不要叫四福晋进来?”
这会只怕所有人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怎么还有个福晋愿意特意找上门来,康熙疲惫的睁开眼:“叫她进来吧。”
他到也想看看,这位叫他印象深刻的四福晋又有什么事?
大雨之中紫色的裙裾到底还是湿了不少,于是衣裳的颜色便深深浅浅的不同,食盒里的小米粥还散发着温暖的热气,盒子打开就透出了一阵清淡的香气,瞧颜色竟是淡淡的碧绿色,说不出的诱人,专门的小太监盛了小碗交给了李德全,由李德全验过,小太监才再次盛了小碗捧给李德全,李德全亲自给康熙喂。
大阿哥撇眼打量着自进来就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权珮,见她眉目浅淡清澈,实在瞧不出她的任何心思,难怪他额娘再三强调四福晋不简单,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寻常的小米粥,但喝起来总觉得不同,透着清淡的香气,典雅或者是温暖吧,在这个雨夜里让人连痛苦和无奈似乎都忘记了很多,小半碗粥康熙很快喝完,又让人盛了半碗。
一旁的张廷玉和李德全难免都有些欣喜,皇上好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了,今儿下晌午开始就没进一口,没想到这会到吃了这么多。
也许是因为吃饱了人也觉得安逸了,康熙说话都温和了不少:“你这小米粥是怎么熬的,御膳房都没有这味道?”
“选了六月荷花未开荷叶最绿的时候早晨不沾水不沾露珠的采下,又在九月太阳温暖但又不足够炽热的正午将这些荷叶晒干粘成粉,放在坛子里密封,等到十月了就埋在盛开的桂花树下,等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取出来,同顶好的小米放在一起熬煮,火候的掌握也是个敲门,只是全凭经验并不好说,这样也就熬好了。”这清澈安稳的声音都听的人觉得舒服,好似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于是康熙的说话声更温和了几分。
“难怪味道这样特别好喝,竟然有这么多繁琐的事情在里头,可见万事要做好都不容易。”
权珮便应了一声:“您说的是。”
康熙微顿了顿,等着权珮说些什么,权珮却保持了沉默,半响康熙摆手:“好了,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权珮往外走,李德全忙跟了上去:“四福晋留步”还未开口,权珮便道:“一会我就叫人将那些荷叶粉送过来。”
李德全眯眼一笑:“那就谢过四福晋了。”
康熙瞧了一眼从外头进来的李德全,半响叹了口气:“老四娶了个知冷知热的好媳妇呀!叫老四回去歇着吧,最好在叫太医过去瞧瞧,他还生病着,只怕这会不大好。”
李德全忙应了一声,想着权珮脚步都快了几分,四福晋的面子还是要多给的。
张廷玉难免有些佩服这位四福晋,只送粥什么都不说,康熙也能自然而然的想到胤禛,这其实比在这会求情更高明,又不真的是不顾儿子死活的皇上,康熙必然会叫胤禛歇下的,真是聪明人,做个事情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胤禛被特意点名叫回去,一旁的三阿哥八阿哥几个不免多看了几眼,见不远处有个身影撑伞等着,便也多少猜到了一些,有个能耐大胆的福晋果真还是好,最起码不用在雨中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