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赵邦国尖细的声音响起,八个太监稳稳地抬着武后,朝凌烟阁去。
******************************
自上次校场驯马之后,半年来,这是武后第一次召见婉儿。
今日散学,婉儿看到等在御书房外的莺歌,心中,便什么都明了。
一路上,婉儿垂首不言,默默地跟着莺歌到了丹凤殿。
“娘娘,上官婉儿到殿外了。”武后刚从凌烟阁讨论政事回来,面上露出一丝疲惫,莺歌体贴地送上安神茶,又将她头顶上沉重的凤冠取下,换上一身常服,等武后整装完毕,婉儿已在门口候了半个时辰。
“在来的路上,那丫头表现如何?”武后立在屏风后,看着站在门口,一直低着头的上官婉儿。
“说来奇了,”莺歌回禀,“明明才十岁大,可偏偏老成得紧,她在御书房外见了我,也不慌张,端端正正地朝太子、太平公主还有六皇子他们行了个礼,便随我来了,来的路上,一直垂着头,既不东张西望,也不问东问西。”莺歌说完,又望了一眼矗在门口处的那个娇小的人影,“站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她抬一下头,真真地太懂规矩了!”
“哼!”武后发出一声冷哼,瞟了莺歌一眼,缓缓开口,“这样的人若不是愚笨至极便是聪明绝顶,莺歌,你觉得她是哪一种?”
“娘娘,这……”早上的教训让莺歌心中发憷,她不敢贸然回答。
“罢了,”武后像是突然失去了询问莺歌的兴趣,“召她进内殿吧!”
“是!”
*************************
“罪奴上官婉儿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婉儿匍匐在丹凤殿中,行了个大礼,礼毕,却一直跪在地上,螓首低垂。
这丫头确实懂规矩!武则天将婉儿的动作看在眼里,原本想借此机会挫挫她的锐气,现在看来,这丫头的根本就没有锐气,或者,她是将所有的锐气藏了起来。想到这里,武后唇角微翘,“上官婉儿,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奴婢遵旨!”婉儿慢慢抬起头,眼神却始终向下,不与武后正视。
“真是个标志的人物呢,”武后轻轻呷口茶,再细细地看了看婉儿垂顺的眉眼,“说起来,你和上官仪倒是挺像呢!呵呵……”武后娇笑,“不过,你的性子和你祖父倒是迥异啊!”
“奴婢惶恐!奴婢惶恐!”听到武后提到上官仪的名字,婉儿的心脏骤停,额角的冷汗顺着发丝流了下来,十年前上官仪就是因为得罪了武后,才得了抄家问斩的下场,而婉儿同郑十三娘则是因了这场灾祸,才在掖庭为奴,武后提到这件事,无异是在提醒自己上官家和武后可是死敌,如今,要想武后信任自己,绝非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婉儿紧了紧已经汗湿的掌心,“娘娘明鉴,奴婢出生之时,祖父已经不在,未曾得见祖父,故而婉儿性格难免与祖父迥异。”
“呵呵……”像是很满意婉儿的反应,武后微微点头,带着赞赏的语气,“真是个聪明的人儿,难怪敏月喜欢。好了,别跪着了,免礼吧!”
果然是为了贺兰敏月的事!婉儿眼中流光转动,已有了计较。
“多谢娘娘!”谢过恩,婉儿起身,不紧不慢,依旧是轻埋螓首,模样十分恭敬。
“你可知道今日本宫找你来,所为何事?”武后盯着婉儿,幽幽地问道,脸上一片平静,看不见任何的情绪。
“回娘娘的话,昨日皇上下旨,让奴婢每日散学后到兰芝殿中,与贺兰小姐讨论诗文,奴婢本是戴罪之身,从未曾在贵人身边伺候,娘娘怕奴婢照顾不周,所以召奴婢前来,教奴婢一些规矩!”
这一席话,让武后看婉儿的眼神起了变化,她不动神色,拿起手中的丝绢轻轻擦着方才饮茶留下的茶渍,幽幽地开口,“不过,如今看来,即便是本宫不教你什么规矩,你倒是游刃有余啊。”
“多谢娘娘夸奖!”婉儿躬身,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罢了,”武后放下丝绢儿,“你是个知礼守节的好孩子,多余的话本宫也不说了,莺歌,去把湘地上贡的绣缎拿一匹上来,女儿家,应该多置几身衣裳才是。”
“奴婢谢娘娘恩典!”
接过绣缎,婉儿千恩万谢,武后倒也不再为难她,说了一会儿话,便遣她走了。
回到掖庭宫,换了身衣裳,婉儿朝兰芝殿去。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