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匪夷所思,她和他们,在她不知道的哪一世有着这样的爱恨情仇。
她原本在十岁时就要死去和他们擦肩而过吗?是他们用这七星阵,把原本在现代的魂魄召唤到了这里,想要和她重续前缘?
她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的心血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了吗?
她不甘心地看着那四个人,咬紧了嘴唇。忽然,她朝着来路发力狂奔——她要回去!她想和他们在一起!就算再苦再痛,她也想和他们在一起!
沐奕言惊喘着从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被拆散了重装一般,连动一下手指都有些困难。天边已经略略发白,借着晨曦,印入眼睑的是一块巨石,那巨石突兀伸出,好像一处天然的屏障。
她困难地扭了一下头,虽然肢体麻木,可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人抱着她。
还没等她看清是谁,她的身子一下子被人紧紧地抱住了,那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双臂嵌入她的身体里。
“陛下……你终于醒了!”沐恒衍的声音嘶哑地响了起来。
沐奕言被这一抱抱得差点背过气去,张了张嘴,虚弱地道:“我……”
她的喉咙发干,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顿了顿,正想安慰沐恒衍,忽然,她觉得她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沐奕言大骇,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毒发了,等了好一会儿,那颤抖越来越厉害,她才恍然大悟,这是沐恒衍在发抖。
“恒衍……别担心……”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气若游丝。
“你太狠心了……”沐恒衍喃喃地道,“你太狠心了!”
沐奕言牵了牵嘴角,正想辩解,忽然觉得脖子里湿漉漉的,她怔了一下,忽然回过味来: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那个冷酷傲然的厉王居然哭了!
“恒衍,朕好着呢,真的,很快就好了。”沐奕言一着急,连舌头都打结了。
“陛下,你知道臣看到你疼得在地上打滚时是什么心情吗?”沐恒衍终于松开了手,满脸泪痕,眼神痛楚,“臣恨不得替陛下受着苦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疼,陛下这是用刀在戳我们的心口,陛下,你太狠了,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沐奕言哑口无言,她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沐恒衍会到了这里?她跳崖前是谁把她拽了上来?为什么这次毒发好像比上次短,也比上次轻松了许多?沐恒衍在了,那另外两个人……
她的念头刚起,耳边便响起了脚步声,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她困难地转过脸来,只看见一双脚,黑色的皂靴上尽是泥泞,左脚的靴口裂开,上面沾着血迹,已经发黑。
她的心一抽,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想说话,那个人一下子跪倒在她身旁,几近脱力地伏在了她的胸口。
“陛下,你骗我……”那人喃喃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沐奕言心里发虚,无言以对,只能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蔺,朕……”
“我再也不信你了,你这个骗子!”裴蔺嘶声吼道,指尖掐入土中,几近癫狂,“你去跳崖啊!你去啊,你把我们都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投胎转世逍遥快活去了是不是!陛下你的心好狠!”
沐奕言无力地抬起手来,想去抚摸他的脸颊,她的双唇嗫嚅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三个字来:“对不起。”
裴蔺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骤然之间哽咽了起来:“陛下……你为何不告诉我们……你受这样的苦,我居然都不知道,我还每日沾沾自喜却不知道你遭此剜心之痛,我真是太没用了……”
沐奕言急了,勉力想要支起身子,想要去抱住裴蔺安慰他,只可惜她手脚发软,撑起一半的身子骤然跌倒,捂住了胸口闷哼了一声。
裴蔺和沐恒衍惊惶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吓得面无人色,沐奕言毒发时的惨状,简直是他们平生未见的酷刑。
沐奕言呻吟了一声,旋即醒悟了过来,连连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还没等她说话,她的脚后不知何时半跪了一人,脸色青白,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正是俞镛之。
沐奕言没有力气说话,只好冲着他讨好地牵了牵嘴角。自知必死前,她将所有一切都打点好,从容地设好圈套,可如今她死里逃生,所有一切真相大白,面对眼前这三人,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尤其是俞镛之,他如此聪慧之人,原本是不可能被她蒙蔽,却因为情迷心窍,稀里糊涂地入了她的圈套,该是怎样的痛悔难当?
俞镛之看着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茫然叫道:“曲……太医……”
话音未落,他踉跄了一步,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