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了些不满。他们正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开疆拓土,身为皇帝,怎可为一时意气,做出这种动摇军心毁自家长堤之事。当真糊涂!
商讨了一夜后,成释天决定,把这份证词,连同一干犯人,老老实实地,派人千里加急,呈至金殿。同时呈上的,还有一封成释天无限诚挚的亲笔信。
信中一片至诚地表示,此事绝对,且一定是有心离间他们父子的人干的,他绝对是相信父皇的。不过他能力有限,这些犯人又十分顽固,众口一词,都说是皇帝干的,并有若干物证,直指皇帝,所以,他只好命人押送这些人上京,希望父皇能好好拷问,自证清白。
可是,这些人还未抵达京师,又出意外。
竟在离京师还有一百多里的地方被人伏击,杀了个鸡犬不留。
当成伽罗看着金殿上,那些桩桩件件直指成伽罗暗卫的信物,犯人的证词,还有那十几颗,颗颗面熟的暗卫头颅,只觉得一口憋在胸口,险些晕了过去。
底下的群臣看着,也只觉得头顶愁云惨雾。
“皇上,依微臣来看,此事必有蹊跷。陛下与太子父慈子孝,怎么会是陛下所为。”
”
左相出列道。
满朝文武皆知,皇帝是真有心思,杀了太子。而且,还不止一次下了手,但是这事儿,是绝对不能拿上台面来说。
但是,身为臣子,他们就算是知道这是真的,也只能跟太子一样,拼命说这是假的,给皇帝圆面子。
“咳。”
这话说出来,淡定不为所动自然是有,也有那定力差的,忍不住为左相这话赧颜了一番。
比如林将军,他就忍不住咳了一声。
“怎么,林将军有异议?”左相开完口,就等着有人接话,他赶紧逮着林将军往下说。
“在下只是嗓子痒。”林将军年纪不大,人却不傻。他讪讪地笑着,往皇位上大大方方的看,见成伽罗没有一点儿怪罪的意思,自然也就再不开口了。
成伽罗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成释天的手下,以为他们这是要一唱一和的做些什么,便急忙开口,不想看他们演戏:“释天只说是敌人的挑拨,却不知是何人,众卿以为会是何人?”
这能说谁?
普天之下最倒霉的是西越。
一群大臣七嘴八舌同仇敌忾议论纷纷,最后自然而然的又变成了西越的奸计。
“欺人太甚!”
成释天顺水推舟,狠狠地挥了挥手,说:“朕岂能轻饶这些挑拨离间的宵小之徒?西越不肯光明正大的同端漠一战,尽在背后做这些龌龊事!”
“皇上,臣请缨!”林将军蹭一下站出来,直接跪在地上,说;“我端漠男儿,岂有不出战的道理!”
成伽罗眼角一抽,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这一战已有太多人出征,林将军待需增援时再去吧。”
虽然小林将军功绩不够,但他数年来,都有老林将军扶持,真上战场,定能护成释天周全。
而成释天的周全,是成伽罗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皇上!西越如此构陷皇上,臣实在难忍!臣,请缨!”林将军狠狠的抱拳,声音又催却又闷。催,是皮肉用力拍在一起的声音,闷,是骨节打到老茧的声音。
这人,年轻是年轻,却又的确是刻苦的可怕。
断然,是不能让他出征的。
“林将军,战事并非仅有前线而已,若西越绕到往国都亦或其他城池,便需要林将军这样的将才前往降敌。”成伽罗神色严肃,说:“朕不准。”
林将军错愕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绣着金线的鞋,同他明黄色衣摆下绣着的那些龙纹。
龙纹刺眼,也提醒了他对方的身份。
“臣遵旨。”他重重地叩头,讪讪地站起来往后退回到队伍之中去。
“此事关系重大,朕决意追加军饷,以慰太子之心,军中士心。”成伽罗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阴沉。
他在高高的龙椅前走来走去,片刻,看着站在下面的那些人,声如洪钟地说:“太子释天,为人忠厚,年少多谋。朕此番让他前往领兵,是想让他历练一番,更能胜任太子这个位置,岂料西越一再用此下作的法子,朕不能忍,端漠的儿郎更是不能忍!此番定要他们以血洗耻!”
成伽罗说完,下面那些大臣便呼喝起来,自然是皇上说的是,臣不能忍等等,这些话听得多了,倒也觉着跟看戏台上的戏子一样,不觉着有什么。
但,朝堂里,有哪几个是不演戏的?
而身为帝王,随便演演都有一群人捧着,捧得久了便再也不晓得要怎么下来。
比如成伽罗,这会儿真是被杀害太子的罪名,狠狠地坑了这么一下。
更让他憋屈的是,他不得不夸奖太子,不得不为了让太子过的更好追加军饷,而且,还在加派人手,保证他的安全。
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可恨!
成释天怎么敢,怎么敢把这个事,捅到全天下人的眼前来威胁他!
更可恨的是,这次的事,还真就不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