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他从微敞衣领处露出的锁骨,衬得他的肤色更为苍白如雪。
那日为了在圣上与太医面前瞒天过海,他是喝了伤身子的汤药,才勉强蒙混过关,加之这些日子风雪兼程连续赶了多日的路,他俊美的面容上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承修眼神担忧地看着他,想要劝他早些歇息,却被他抬手制止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他在承修对面坐下,将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取了搁在桌案上,略显病态的面容冰冷如霜,低低道,“沈忆薇······到了何处?”
承修此次在忆薇面前暴露了身份,本就辜负了钟离墨珩的信任,此时见他如此发问,不敢怠慢道,“据洛城的暗人来报,已经于洛城安顿下了。”
“稍作休息,今夜子时便启程,这几日官道也不算好走,他们乘马车走得慢,你我再赶两日的路程,就能追上她们。”钟离墨珩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如当年行军作战时的杀伐决断。
承修欲言又止,他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常年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三军统领来说,他的命令便是山,半分也动摇不得。
沉吟半晌,承修才低低道,“沈忆薇······和慕知岸在一起。”
钟离墨珩并没有太过惊讶,眸底滑过不易察觉的阴鸷,面上冷笑一如冰封在漠北冰川般森寒,凉薄的唇甫启,“慕知岸?”
他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又道,“有点儿意思!”
承修本还有些担心他会质问自己,之前为何不向他通报关于慕知岸的消息,见他并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心中的石头才稍稍落下。
钟离墨珩命他先去歇了,自己则以手支额坐着,往日里总是平静无澜却时时透着寒冷的浅灰眸子,缓缓合上。
烛火明明灭灭,温柔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让这张清冷的面庞也多了一丝温柔。
那女子的一颦一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脑海,他无力抗拒,只能默默地将心空出来,任她在他的世界里语笑欢声。
那个喜着青衫将自己扮成男子的忆薇,那个救着人却喋喋不休的忆薇,那个在他面前急切地说着莫名话语、眼中失落的忆薇,那个身手灵巧、武艺高强却善良不肯对对手出杀招的忆薇,那个嗜剑如命的忆薇,那个把他错认为故人的忆薇,那个让他些许惦念、些许不甘的忆薇。
她的影子在他的心里百转千回,他却还是不愿去承认自己的心,他却还是固执觉得,他对她只是心有疑虑。
殊不知,爱情本就如一场博弈,局中人,总是在不自知间,便泥足深陷,一败涂地。
倒是锦慈这个旁观者,看得比他自己还要清楚明了。
子夜来得很快,每到夜间,北风更是肆无忌惮地肆虐北齐大地,苍穹如墨,黑云压城,似是要在风中坠落一般,阴沉。
钟离墨珩打马在前,承修紧随其后,哒哒的马蹄声,敲响暗夜,于呼啸风中沉稳却坚定地前行。
是夜,向来眠浅的忆薇,忽然感觉心中一阵悸动,带着汗意涔涔从睡梦中醒来,惊坐起,捂着发慌的心口,克制不住的喘息在寒夜里急促响着。
她的心上,有疾驰着的轻骑的蹄声,在静寂的心间回荡着。
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