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尘世中再难有温情。
后来,父皇并未让母妃入皇陵,而是将她安葬在了他们初遇的地方,西凉与北齐交界的边城,沽城。
墨璇知道,他的父皇其实是真真切切爱着他的母妃,否则后来他不会那样日夜思念她,直到他的身体再也不堪负深重的相思,在今年春夏之交时,追逐母妃的脚步而去。
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相守,而他作为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要好好守住北齐这钟离家的江山如画,不能让它落入外戚之手。
如今的他,终是还没有能力保护心爱之人,就连想要看看自己亲封的美人,也要偷偷摸摸。
此时已近亥时末,整座扶玉轩却灯火阑珊,像在等待着心心念念的人。
墨璇一身青衫从房檐飞落,薛梓喻听到响动凝眸望他,欢快地执起他的手,将他拉到殿中坐下。
她笑着,纤弱的手指在中比划,“我做了好吃的糕点,你尝尝?”
宫殿里虽寂静无声,可是在墨璇看明白她的意思后,还是温柔笑了,他轻轻点点头。
扶玉轩中唯一的小宫娥玉谨年方十三,见墨璇点头同意,也不告退,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将茶水糕点端来。
然后,她便在一旁静静看着薛梓喻和墨璇对坐着,她将他的手心摊开,食指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十三岁,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哪里看得懂大人间的情意缱绻。
薛梓喻待她极为宽和,她向来也不拘束,此刻虽垂头站着,手脚却极不安分扭捏着,眼巴巴瞧着盘中的糕点。
墨璇看到玉谨馋猫似的样子,被她的小女儿情态逗得笑出声来,“梓喻,便给她些点心将这小馋猫打发走了,可好?”
薛梓喻抬头看看他,又看看玉谨红红的小圆脸,眉眼也浅笑起来,玉谨这丫头,不改馋性。
正巧她今日有些话要对墨璇说,玉谨不便在场,于是她拨了些点心打发玉谨走了。
玉谨故作出极规矩的样子捧着点心退下,通红的脸上是不相宜的严肃,很一本正经的样子,这副模样又让屋内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玉谨在捧着盘在的境况下,艰难地将殿门连拖带拽关好。
薛梓喻继续在墨璇摊着的手心里写,“后日是太后为你选妃之日,怎么办?”
墨璇被她言中心事,垂眸凝思起来。
后日选妃,虽然他知道此次必娶顾晚苏不可,他也并无异议,可是他依旧不能不到场。
因为,他若不去便是公然拂了顾太后与右相顾思无的颜面,而如今的他羽翼未丰,不能忤逆顾太后的意思。
他若想巩固皇权、君临天下、造福百姓,还有···报弑母之仇,就必须隐忍再隐忍。
薛梓喻又对他比划道,“你不能去。”
他拍拍她的肩,“我明白,可是···”
她掩住他的唇,告诉他,“没有可是,即使你现在把她带入宫中,你也根本无法护她平安。”
墨璇浅灰的眸子紧紧阖上,深深提了一口气。
梓喻说的太对了,此时若他贸然从宫外带回一个女子,只能给她无尽的伤害。
如今选择两难,他怎么做都会伤害她,他只能在权? 之间取其轻者。
所以,他不能去见她。
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