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所以,只要他一日不为国捐躯,这送行酒便要一杯杯地和着他不能轻弹的男儿泪喝下去。
这日,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兄弟战死,万箭穿心,死得惨烈。
他命副将指挥打扫战场后,便提了一壶酒,一个人坐在山谷瀑布旁的山石上喝酒,从日暮之时到深夜时分,从未喝醉过的他,不知不觉意识朦胧起来。
正当他快要醉卧青石上时,忽觉有人飞至潭边。
作为慕家军统帅,他向来有着极强的洞悉力与敏感的警惕性,脑中立马清醒过来,看着潭边模糊娇小的黑影,似乎是一个女子。
她先是以手拨水,后又捧水高高扬起,水珠在潭面砸出清灵的声音。
女子说起话来娇俏可人,隐隐传入慕知岸耳朵里,“终于找到了,终于可以凫水,不用再黏糊糊脏兮兮地喽!”
正说着,还未待慕知砚反应过来,女子已经将衣衫鞋袜褪去,“噗通”跳入了深潭里。
这女子倒有些意思。
片刻,慕知岸心下想道,不好,此时正该是有将士来这里洗澡的,若是瞧见女子那该如何是好?
忆薇终于寻到水源,心花怒放,丝毫察觉不到自己即将面对的险境,在水底如灵活的鱼儿般穿梭,偶尔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气,欢笑着将水面拨的哗哗作响。
她如墨的发丝沾了水,服帖地搭在如玉般莹白的肩头,如雪的瓷肌上挂着水珠子,缓慢滑下融入水面。
忽然,她听到一众脚步声行来,有男子喧闹的声音隐约入耳,她紧张得四下寻了一周,发现并无可隐蔽之地,急的她手忙脚乱,无奈之下只能一头扎入水里。
可是,她闭气时间虽久,也并不能撑到那群男子离开呀!
忆薇忍受着心灵身体的双重折磨,在水底挣扎许久,终于在万般无奈下控制着速度,缓缓浮出半个脑袋,水面刚好没至她唇畔。
她胸口浮动,长吸一口气,听得岸边有人细语。
慕知岸深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当听闻将士前来的打闹声时,飞身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在水纹微漾时,已长身玉立于潭水岸。
将士们从林中分草木枝叶而来,看到水边白衣胜雪的男子时,正欲齐声折腰行礼。
慕知岸抬手示意他们无需行礼,带着温文笑意,“你们今日恐怕不可入水了。”
众将士并未开口询问因由,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满目赞许看着他们,军中命令必行、禁必止,慕家军纪律严明,哪怕是随军的伙夫,亦不会瞎问半句话。
慕知岸转过身面对着粼粼深潭,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忆薇露着的小半个脑袋,“我刚才见水中一条巨蟒,性命攸关,不可儿戏。”
众将明了他的意思,正想开口告退,却见慕知砚抬手轻挥,让他们离开。
众人噤声,安静退下。
行军之时,需小心谨慎,方才对于军队之事他只字未提,因此忆薇也并不能知晓自己是遇到了英明神武的慕家军。
身后草叶摩擦的窸窣声传来,不多时,林中便只剩了瀑布击水面的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