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爹娘狠心。那史承儒没挺住,已经全招了。当年你相中了他,找他为你实验佛陀花之药效,娘就对你说过,此人不可靠,可是你一意孤行,偏说他对你言听计从。”
“不可能……不可能……”芳贵嫔拼命地摇头,眼泪从脸庞挂下,悔恨交加,“史大人一直忠心耿耿地替女儿做事,不会出卖我的。”
“庭芳,面对现实吧。听说车马局也出事了,你那佛陀花,一直是粘在马车底下运进宫的吧。”
芳贵嫔面如死灰,连泪水都止住了,再也流不出来:“母亲,难道你也觉得女儿已经山穷水尽了?”
季夫人不语,默默流下一行泪,看得芳贵嫔几欲心死。
半晌,季夫人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惠淑仪深明大意,一力承担,金家上下多亏她。”
芳贵嫔死死地盯住母亲,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就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亲人。
“你走吧,女儿从内心里但愿你从来没来过。”
季夫人神色一黯:“可你在娘心里,不会离开。”
“那是你的事。”芳贵嫔转过脸庞,不再望季夫人,“爹娘的养育之恩,就当我一并偿还干净,再无相欠。”
季夫人开始抽泣,凄凉地喊了一声:“庭芳……”
“请你离开!”芳贵嫔大吼,“离开!离开!请你离开!”
门外的狱卒听见里面有异,立刻推门而入。
“季夫人,请……”狱卒颇有礼物地做了个引示的动作,等她出来。
季夫人犹有不甘,又喊了一声:“庭芳……”,却见芳贵嫔面对墙壁,始终不肯回头。季夫人终于失望,转身走了出去,走向长长的通道。
她没有看到,在她走远之后,芳贵嫔终于回头,流泪满面地望着季夫人远去的背影。芳贵嫔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怨恨、绝望、不舍……
待季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芳贵嫔终于收起眼泪,对门外守着的狱卒道:“带我回去。”
狱卒却纹丝不动。
“带我回去!”她怒目圆睁,声音也大了起来。
声后,突然响起一阵沉重的、异样的声音。芳贵嫔惊异地转身,却发现身后那灰白的墙壁,竟不知何时,从一边渐渐地移开。
墙的另一边,是一间差不多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陈设。
不,不能说它空荡荡!因为屋子中央,赫然端坐着两个人。天宸皇帝,和永宁皇后!
芳贵嫔这才发现,原来身后这道并不是墙壁,它只是伪装成墙壁的一道薄薄的隔板。
她惊恐万分,颤抖地望着皇帝与皇后。
这是个圈套,这是个圈套!自己与母亲的谈话,是不是全让皇上听到了!
果然,天宸帝的双眼似是要喷出怒火来,将她吞噬。她最近所能看到的天宸帝,全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芳贵嫔默不作声,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已没有辩解的必要。
见她一直不语,皇帝终于开口:“季庭芳,你还有什么可说?”
“臣妾无话可说。”
“不用再自称臣妾,你如今是个犯人,应该自称罪妇。”皇帝狠毒起来,一脚踩下,毫不留情。
芳贵嫔眼中划过一丝伤感,她自知罪无可恕,却依然认为自己对肖璎的情感却是忠诚的。“罪妇愿意领受一切责罚,只求皇上相信罪妇对皇上的赤诚。”
天宸帝冷笑:“赤诚?你伤害朕的嫔妃,湮灭朕的子嗣,朕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你居然还有脸和朕谈什么赤诚?”
他望着眼前这个头发篷乱,面容苍老的妇人:“招与不招,也已只是个形式。绝食这招,也不可能再让事件有回转。宫侍局的过场要走完,要不要麻烦狱卒们上刑,季庭芳,你自己选择。”
芳贵嫔想起宫侍局那些刑具,每一件都是自己与严永清私下商议,每一件都能教人生不如死,她最清楚。
不,不要,她不要!
季庭芳跪下,匍匐在地:“皇上,罪妇愿招。”
“来人!”天宸帝大喊,“贱妇供词,不分巨细俱得记录。”狱卒、记录官,纷纷鱼贯而入,分立两旁。数道目光,齐齐地聚焦在伏倒在地的季庭芳身上。只一场变故,季庭芳已发白颜驰。众人皆暗自一惊:盛宠一旦逝去,红颜顿成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