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璎听来却细若耳语。但他还是听清了,丘良人要他去看看孩子。
莫瑶将公主抱到肖璎面前。虽然瘦瘦小小,公主却有着一双极为机灵的眼睛,一下子抓住了肖璎的心。她与瑞雪生下来就雪白粉嫩的样子完全不同,瑞雪是让人看着欢喜,她却让人看着怜惜。
这眼睛那么像丘良人。肖璎心中一软,想起丘良人的那些美好。他看向被幼兰扶起来,半靠在卧榻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的眼里满含着热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他已知悉这是丘良人在世上的最后一点时间,想起她舍了一条命为自己生下这个孩子,以往的那些厌弃也消失了大半。他走到床头,在她身边坐下,替过幼兰,将女人扶在怀中。
女人是那么地满足,靠在肖璎的怀里:“皇上终于来看臣妾了。皇上再也不怪臣妾了吗?”
这一幕如此熟悉。玲珑想起后院的宛容华,她在临死前也曾躺在自己怀里,把自己当成皇帝,这样幽幽地说:“皇上来看我了。皇上不怪我了吗?”
宫里的女人,至死都要纠结一个问题:我在皇上的心里,到底还是不是美好着。无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她们都要乞求皇帝的原谅。可是,没有做错,你们又让皇帝原谅什么呢?你们为什么又如此轻易地原谅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的定罪呢?
玲珑的悲愤其实没有价值,在一个不对等的社会里,除了乞求原谅,便只有死路一条。
肖璎虽然怜惜地拥着丘良人,却捡拾不起往日的柔情,只是轻声说:“不要多想了,你好好休息吧。”
丘良人努力摇摇头:“不,臣妾不能带着冤屈离去。臣妾不甘心让公主有个待罪的母亲。”她说得急,剧烈地喘着,“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不曾谋害莫姐姐,臣妾不曾与邓良人有苟且。”
“唉,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肖璎叹了口气。
“从前雅容华痛恨于我,说我脾气又硬又倔,我在封了门的锦画堂呆了那么久,不吵不闹,就为了能有这一天,跟皇上说这番话。关于锦袍和栽赃,我已向皇后娘娘和莫姐姐说过,也许很难叫人相信,但那就是事实。我已求得莫姐姐的原谅,只求皇上也能原谅我,信我对你的一片赤诚,我又怎会和旁人苟且?”丘良人的眼神热切,眼眶却空洞得再也流不出眼泪。
莫瑶突然哭出声来:“丘妹妹,你没有过错,为什么要求别人原谅。我从来都不是原谅你,我只是相信你。从玲珑回宫跟我说,你从来不吃豆制品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你。她们诬你知道豆皮有毒才不碰,她们才是恶魔。”
这话竟是指责了皇帝,莫瑶从来不曾如此大胆。肖璎略有些惊愕地看着莫瑶。莫瑶怀抱着公主,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后宫的险恶,臣妾是切身之痛。当日谣言盛传世上,臣妾明哲保身,未与丘妹妹及早言明,未曾想竟有人借刀杀人,不仅送了邓良人一条性命,亦叫丘妹妹如今生不如死。初生婴儿犹在怀抱,臣妾却已无地自容,若再不说话,日后臣妾被冤,定也无人再帮臣妾说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