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到了谭落衣,屋子里又静默了下来,一直到婢女进屋伺候两个人洗漱的时候,屏芳郡主才恢复一些平日里的样子。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曲灵还是没忍住侧身看着屏芳郡主,问道:“郡主,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屏芳郡主也侧过了身子,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有时候心疼她,自个儿也难受,我想着她日子过的苦,能包容一些就包容一些,而且她没有玩伴,京城里的姑娘不爱跟她在一处,来了这么久出去也认识了一些人,可似乎都不喜欢她。”
“我娘说我被当枪使的事情我过后也知道了,可她就会哭着跟我说,说她只是一个远房的不起眼的表小姐,她不能出头做什么事情,我是郡主,就算做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不会有人厌恶唾弃我,不会有人疏远我……”
“我有的时候,不太愿意计较这些事情,但你今天说的好像也挺对的。”
曲灵伸手摸了摸屏芳郡主的头发,轻声道:“不管怎样,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屏芳郡主一把把曲灵的手拍开,有些别扭又傲娇的道:“谁准你摸本郡主的头发了?”
曲灵笑了笑:“行吧,不摸,你是郡主你最大。”
曲灵能感觉到屏芳郡主睡的不太好,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的,她迷迷糊糊睡过去又会被屏芳郡主的动静弄醒,因此这一夜过得还挺煎熬的。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盯着一双黑眼圈起床了,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开了。
“你昨儿个不是睡的挺香的吗?怎么也黑着眼圈啦?”
“某个郡主翻来覆去的,哪里睡的安生?”
屏芳郡主有些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啊,我就是……睡不着。”
屏芳郡主活了十几年,这事儿应该是她遇上的最大的事了,但这事如果能够好好处理,这姑娘也会成长许多的。
一直到曲灵和秦逸离开靖王府,也没有再看见谭落衣,曲灵不知道这姑娘是真的安分了还是怎样,心里对她从最开始纯然的厌恶变得有些复杂了。
一回去秦逸就忙起来了,白日里大多时候都不在府上,曲灵最近把账本都仔细的翻了翻,也出去看了看京城里秦逸名下的铺子,白日里两个人各忙各的,晚上躺在床上说说自个儿白日里做的事情,倒也挺充实。
医馆还是照常开着,京城里的百姓对她颇为尊敬,虽然如今梳了妇人发髻,大家也都还是尊称她一声曲大夫。
倒是孙大夫过来了一趟,见着曲灵妇人打扮的模样很是欣慰。
“你成亲那一日迎亲队伍路过了我医馆的,你那相公确实是一表人才,和你很是般配,而且成亲了还允你继续坐诊,是一个不错的男子。”
这个时代对女子束缚颇多,也讲究一个三从四德,但秦逸从未说过这些,也从未对她继续坐诊的时候有什么疑问。
曲灵脸颊微红,眸子里却都是笑意:“孙大夫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孙大夫摸了摸胡子:“我这些日子就要离开京城了。”
对曲灵来说,孙大夫还是一个挺好的长辈,而且对她关照颇多,如今听见他要离开了,还是有些怅然。
“我记得您说过要去江南定居。”
“是啊,早先就在做准备了,我在京城大半辈子,还没有去过江南呢。”
曲灵点了点头:“江南是个好地方。”
“是啊,我这一把骨头了,也就是去那边养老,今儿过来就是跟你这丫头道个别。”
孙大夫笑眯眯的道:“你如今在京城人人都知道你医术高明,那老头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其实师父之前也没指望我多出名的。”
“他那个人性子,我知道,刚极易折这道理你这丫头应该也知道,他啊,就是太硬气了,一点也不愿意服个软,我知道你这丫头性子还算圆滑,但其实也有不服输的劲头。”
曲灵大多时候是不服软的,大概也就是她这个性子让柳大夫挺喜欢的,柳大夫教授她医术的时候,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你还年轻,人这一辈子吧,长着呢,我也不是来劝你的,就是……”
孙大夫沉吟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什么来,曲灵倒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孙大夫您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的。”
“你这丫头是个通透的,我也就不多说了,我这会先去你们那边看看那个老头子,一躲就是几十年,这人老了啊,就想见一见从前的老友。”
柳大夫从来独来独往,能乐呵乐呵也好。
孙大夫离开了,曲灵觉得怅然,这京城再没有哪个大夫这般关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