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弘:“坐稳。”
接着,他背着她朝着漆黑的深处快步奔去。
南弘走得并不轻巧,她贴在他背上,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很重,一下一下,透过心脏抵达到脊背,又落在她手掌的频率里。
南弘的衬衫早已湿透了。
湿透的面料贴在他的衣服上,湿漉漉的汗水沿着脖颈的弧度蜿蜒而下。
面前的路依然漆黑,深邃,看不到尽头。
可眼下,乔迁忽然觉得这短暂的时光居然像是从金子里透出来的,散发着淡淡的光,无比珍贵,无比值得留念。
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几乎有黑压压的黑影压了上来。
乔迁在南弘的耳边问:“你说……我们今天会不会死在这儿?”
被她说出来,一切变得轻轻巧巧,像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弘头也未回:“别乱说。”
一颗汗水从他的耳朵后面滚落,在脖颈处逗留了一会儿,继续往更深的地方蜿蜒而去,经历过漫长的旅程之后,隐没进了他衣服领子的深处。
如果拉高镜头,用俯视的角度,能看到后面的追杀者们越来越近,仿佛猛兽汹涌地扑过来。
而南弘背着身上的人艰难地奔逃,其实早已精疲力尽,像是落单的孤羊即将落入虎视眈眈的虎豹的围攻里。
台阶漫长而漆黑,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通往地狱的通道。
一旦后面的人追上来,接下来的画面必然是群攻和撕咬,不亚于动物世界的血腥。
偏偏在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观察南弘脖子后面的一颗汗珠,看着它慢慢从耳后根一路蜿蜒进衣领,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在这时,她这才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和南弘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在过往的所有相处中,他们像两颗各自转动的行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运行的轨道,即使偶尔相叠也会有所保留,不会全然放下自己的骄傲。
只有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她才像是恍然大悟般的明白过来,留着骄傲有什么用呢?
瞻前顾后,顾虑重重,畏畏缩缩地不敢付出感情,又有什么用?
她忽然认清了她曾给自己增加了重重徒劳的障碍,像是潜意识有个恶魔告诫她,你不配,你没有资格。可那些都是心念幻化出的枷锁,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以为自己真的被枷住了。
“快追!他们无路可逃了!”
后面的人喊了一声,其他的追击者们立刻一拥而上。
南弘已经快抵达这条隧道的最深处,前面露出了灯光,无人的站台上空旷和废弃的道理打横陈列着。它们在白惨惨的灯光之下折射着寂寥的光。
南弘放下乔迁,转身看着黑压压追过来的人群。
此刻已经到了台阶的尽头,无路可再退。
对方人多势众,每个人持有武器,正面对决不可能有胜算。
“哈哈,现在是瓮中之鳖了!”追击者发出响亮的笑声。
南弘将乔迁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暗暗地施加力道,像是要给她信心。
乔迁转头看他。
她知道今天很有可能两个人都会葬身在这里。
“你会后悔吗?”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