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脑筋却极为便捷:“父亲糊涂了,太子被东阳公主和崔氏辖制,为人懦弱,臣下又有严荪等强臣,何曾有一日能自主,而这三股势力都以太子一子,方可伸张,于是都下了功夫,在太子元妃上,只想着牢牢把住这嫡脉,却没想过,当今圣上,子嗣颇丰,秦王也并非平庸无能,来日究竟在哪一些占上风,还未可知,此乱向,却正是我上官一族的机会!太子那边,如今我们也插不进手,可知东阳、崔氏、以及严荪等人,都忌惮父亲,忌惮我上官一族,如今我上官一族,受此侮辱,为何还要受太子笼络?站在太子这一方?再说,经过太子妃这一嫌隙在,阿爹以为,太子一派的人,还会毫无芥蒂待阿爹吗?嫌隙已生,后患不过是旦夕之间!东阳心胸狭隘,严荪贪婪,崔氏则只为其一族谋利,如何还容得下父亲,容得下上官一族?太子登基以后,上官族衰败,只在十年内了!”
上官谦听女儿分析正切中自己最近所深虑的症结上,就算自己能够不计前嫌辅佐太子,东阳公主、崔家、严荪等人,又怎会果真相信自己的确毫无怨怼?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女儿嫁入秦王府,毕竟今上受制于东阳公主等人甚多罢了,秦王又一贯平庸,夺嫡胜算太小,还有……他心乱如麻,看上官筠期盼地看向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可是对秦王……”
上官筠摇头:“父亲想哪里去了,就算是太子,女儿也一贯以礼待之,谨言慎行,何况是秦王?女儿只是观秦王此人,忠厚正直,仁义有德,孝悌友爱——也是……”她狠了狠心,咬牙道:“也是可托付终身之人,更何况,此已是我上官族最后的机会了!”她快速对父亲道:“父亲以为结交节度使,便可防范东阳公主、严荪等人吗?岂不知暗箭难防?父亲又一贯在太子阵营中,到时候我上官族白白吃了暗亏,何苦?倒不如索性嫁给秦王,秦王若无大志,女儿大不了做个富贵王妃,但世事无常,若是太子将来有甚么不忍言之处,这却是上官族的一线机会了!”
她急急喘气着道:“父亲,您也是熟读史书的,似太子这般主弱臣强,将来只怕会重用奸佞,驱逐良臣,这等没有主见的主君,可能长久?如今天下,并未太平,北边夷狄,南边百蛮,各地节度使做大,国库空虚,谈什么自欺欺人的河清海晏,一统天下?”
她一贯说话谨慎,今日生死存亡之际,竟也毫不忌讳,口无遮拦起来,上官谦震惊之余,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倒不是上官筠所说他没有想过,实则这些隐忧,他也时常思考,然而却从来没有想过女儿成为秦王妃这样的一条路。
他沉思良久,终于用手拍了拍上官筠的手背:“此事事关重大,我再想想,只是……应无咎这一门亲,确实不错,你要相信,父亲不会害你。”
上官筠知道父亲已被自己说动,这时候不能再紧逼,否则适得其反,于是含泪抬头再补了几句:“孩儿岂敢猜忌父亲!只是岁月静好,白头偕老,福寿绵长,儿孙满堂,确然是凡女之幸福,但女儿被父亲当男儿教养,自幼读的是那青史,看的是这天下,女儿想要的,不在那后院之中!”
上官谦轻叹了一口气,道:“让为父再好好想想,你且先回去歇息吧。”
上官筠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眼圈仍有些红,迎头撞见上官麟手里持着马鞭走出来穿着胡服,看着像是才从外边骑马回来,整个人还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妹子眼圈发红,反而喜洋洋对上官筠笑道:“妹妹,今儿我应邀和那应无咎出去打猎,倒是端的一条好汉子!”
上官筠看一贯自己宠爱自己的父兄,在自己没了价值之后,竟然都偏向将自己远嫁,虽然知道自己哥哥一贯是糊涂莽撞的,仍是忍不住再次眼泪夺眶而出:“哥哥就如此希望妹妹赶紧嫁入那强盗窝中吗!咱们自幼的情分,难道都是假的?您忘了母亲是因为匪盗而丧身的吗?”
上官麟眼看她哭了,手忙脚乱无措道:“别哭啊!是哥哥不对!哥哥待你的心那都是一样的!太子有什么好的,咱们上官家的女儿看不上他呢,那应家也不是什么强盗窝啊,应无咎谈吐举止都不输世家,学问上比我还强些儿,弓马娴熟自不必说,带兵的一把好手!说起兵事来头头是道,来日并非池中物!还有今儿我和应无咎游猎,正好遇见节度使夫人,隔着轿子请安,听那应夫人,谈吐优雅,和祥慈霭,很是亲切,并不是那等无礼之人,他们在京城也有好大个庄园,不输咱们家!我看阿爹是有考量的,绝不会耽误了你的终身,你只管放心才是。”
上官筠心力交瘁,拉了上官麟的手,看左右无人,含泪道:“大哥,我不要嫁到范阳去,我要嫁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