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直说。”
“好,那我直说了,”梁猗猗看着她们两个,认认真真道:“我想把得乐园交给你们。”
徐竹君和黄晶都是一怔,然后笑起来。
“老板娘,你放心好了,我们会认真做好这儿的工作的。”黄晶笑哈哈,冷不防被徐竹君猛地打一下,徐竹君瞪着梁猗猗,满脸震惊:“猗猗姐姐,你开什么玩笑?!”
毕竟比较了解梁猗猗,徐竹君比黄晶还要快明白猗猗话里的意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晶笑容僵住,开始咂摸出味道来:“你该不会……”
“没错。”梁猗猗点点头,“我要把得乐园赠予给你们,两个。”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只交给徐竹君一个,她太年轻且经验不足,无法守住江山;只交给黄晶,她毕竟不是梁村本土人,难免生出枝节。
唯独一起托付,才最稳妥。
“我打算回省城,养老。”
黄晶见她那么年轻就语气沧桑的说出“养老”两个字来,不由得噗嗤一笑。徐竹君却感到凄然,她轻声说:“猗猗姐姐,你是不是为了……”
“顾久”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猗猗急急打断:“不要乱猜,我只是累了。”
她语气里并无商量的意思,纯粹告知她们两个而已。
黄晶和徐竹君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只得答应下来。
“那好,猗猗姐姐,得乐园就交给我们两个吧。以后……随时欢迎你回来。”
听到她们这样说,猗猗才放下心,露出真心笑意:“好。我以后都不会回这里了。”
她来到窗边,说:“我只有一个请求,以后请尽量保持这个地方。”
说罢,她拉开窗帘。
透明玻璃外一片耀眼的紫色。
无数雏菊在艳阳下迎风飘摇,婀娜多姿,一如那林中精灵少女贝尔蒂斯。
徐竹君眼内一酸,低了头,捏着鼻子,闷闷道:“好。”
……
深圳。
刘佳闯入顾久卧室,惊怒交加:“顾久,你做这么大的决定怎么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顾久正在收拾行李,并没有因为刘佳的恼怒而减慢半点动作。他头也不抬:“早就决定好的。”
刘佳怒极反笑:“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想着升官!看不出你是这样的官迷啊!”
“只是刚好有个机会而已。”顾久反应很平静,随手把两瓶药塞进行李箱,“好不容易把底子洗清白了,做点儿实际工作吧。”
刘佳一把把药瓶子拿出来,尖叫:“你疯了!你现在还带瘤生存!如果在那边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顾久垂眸,避开她的视线:“那就把我埋在宁县的竹林中。”
刘佳知道已经不可能再说服他,手一松,药瓶掉落在床上。顾久一言不发地,弯腰捡起那药瓶,放进行李箱里,合上箱子。
“那么我走了,家里拜托你了。”
他声音低沉,那是诀别。
淋巴转移又带瘤生存了三年,离开了医疗发达的大城市,顾久独自在那边,是要回去履职,还是要回去寻个归宿?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男人拖着行李箱转身出了门,刘佳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地落下泪来。
……
交接手续办得很快,既无债务纠纷,又没有旁人作梗,短短一个星期不到,得乐园这个全省知名的农村休闲游领军品牌就换了主人。
法人代表上“梁猗猗”三个字换成了“徐竹君”“黄晶”五个字,除此之外,所有不变。
一切,平静得像那缓缓流淌的古水河。
七月二十二日,太阳停留在黄道十二宫巨蟹座的最后一天,梁猗猗带着简单的行李,奥迪Q5一车塞完。
徐竹君和黄晶带着全体员工站在路边,依依不舍。
梁猗猗心里也怪不好受的,离开奋斗了六年的家乡,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她好歹忍着情绪,笑道:“别这样嘛。每年清明我还是要回来的。”
“猗猗姐姐,不要光清明回来啊。平时也要常回来看看。”
猗猗拍拍徐竹君肩膀,又抱了抱黄晶,笑而不语。
不少亲戚都来告别过了,所以,来送她的人不多。
发动车子,戴上墨镜,她拧开音响,香港歌星叶倩文甜润柔丽的歌声缓缓流出:
去
流逝似金年月
如何令往昔留住
金光里
难在雨中重遇
前尘事倍添凌乱
……
夏天的雨骤然而至,大雨倾盆,把天地间连成朦胧一片。
国道上,两辆车擦肩而过,司机小刘目光如炬,只一眼,就再移不开:“哇,那个奥迪好拉风,竟然是女司机在开?”
“专心看路吧。”
后排座上坐着的男人俊眉微拧,不怒而威。
疾病没有为他增添憔悴,只多了别样韵味,竟好看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
顾久看向左边,猗猗的车在他的右侧通过,他没有看见她。
他的目光落在国道旁边的护栏上,那里是地势低处,雨水汇成小溪汨汨流淌。
六年前,他醉酒卧倒在那里,然后认识了梁猗猗。
小刘搭讪:“那边有东西吗?”
“……”顾久凝思了几秒,说,“没有。”
“阿嚏!”小刘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领导,我有点儿对花过敏。”
一小朵紫色雏菊挂在后视镜上,晃晃悠悠,空调风把它清幽香气吹散在车厢里。
顾久仰头向后,靠在座椅靠背,闭目:“憋着。”
小刘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再无相见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