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和委屈都吞了回去。一切都变成了心甘情愿。
裴子慧给自己的爹娘,还有周易,尤五龙,以及宋玉梅依次敬了酒。大家只喝酒,不言语,生怕一张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引得大家泪洒饭桌。
待一顿饭快结束的时候,裴二终于忍不住,沉声道:“要不我们报官吧!”
报官?
无疑,这只是一个权家之计。即便是报了官,就算是裴子洋安全获救,那只能说明裴子慧多了一个在牢里住上一段时间的丈夫。若是裴子洋不能全身而退呢?
大家替裴二捏了一把冷汗。
段氏更是左右为难。她爱女儿,也爱儿子。女人一旦没了主张就只剩下哭了。
所以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泪洒饭桌的事情发生。
但是裴子慧最终阻止了裴二报官。
晚饭过后,裴逸静来了。
按照当地嫁女的习俗,一般出嫁之前,自家的至亲都要到场看一看,再帮添置一些嫁妆。而自家的至亲,舅舅段新民和大姑裴逸华还不知道她出嫁的事。大伯倒是来看过了。大伯母和裴三还有甄柳是一直没有出现。裴玉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所以对待这事不太关心,叶氏自然是意料之中不会来的。
因为裴子慧的这门亲事是叶氏定的。再者也是因为她不肯拿出庚贴,所以导致这个亲事退不了。最后又因为这门亲事。牵连裴子洋被葛二赖子抓了去。
所以她恐怕是没有脸面来裴二家坐一坐吧,包括裴玉可能都觉得面上无光。
当然今晚裴逸静能来,这已经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小姑,天都黑了,您怎么来了?”裴子慧迎了上去,随便找个话题和裴逸静说话。
裴逸静一手提着木盒子,另一只手就握上了她的手。语气极其温柔,“子慧,你明日要走了,小姑没有帮你找到庚贴。心里真是觉得过意不去。趁天黑来看看你——明日定然忙碌,没空闲说话的。”
裴子慧心里暖暖的,情真意切道:“谢谢你小姑。”
裴逸静酸楚地笑了笑,打开木盒说道:“这是我的一套银头面,一次都没有戴过呢。你明儿出嫁,就送给你吧。”
“不,不行。”裴子慧赶紧推脱,“小姑现在只身一人,已经够难的了。这东西就自己留着吧。以后定有用处的。而且我也不喜欢戴头面,平时都随便习惯了。”
裴逸静又将木盒推了回来,嗔怪道:“给你,你就拿着,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不是。何况这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
见她言辞诚恳,裴子慧也就勉勉强强地收下了。
裴逸静走后,裴二和段氏都没有出现,她知道,他们是不敢来。裴二怕控制不住情绪,段氏则是怕控制不住眼泪。
但是裴子唐却来了。
“妹妹,你若是不想去,或者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裴子唐依旧不甘心,看着心爱的妹妹,满目不舍。
“二哥。”裴子慧一头扎进裴子唐的怀里。从小她就喜欢两个哥哥宽厚的胸膛,爹爹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自己最大的庇护。“如今我要嫁了,大哥在外面读书,牧子哥也在外面学医,弟弟还年幼,所以家里就靠你了,你可要挑起这个担子,遇事不能再鲁莽了!”
“好,好!我听妹妹的。”裴子唐点头如捣蒜,“我一定好好的,稳稳当当的把咱们这个家撑起来。”
裴子慧的眼睛又红了。这一刻她才觉得裴子唐真的长大了。这感觉倒不像是一个妹妹对哥哥仰视,反而有了一种姐姐对弟弟的疼惜。
看到妹妹眼眶湿润,裴子唐也有所不忍,只是把她抱在怀里,也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对于这件事儿他悔不当初,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妹妹,我明白了。我不应该去找葛二赖子,而是应该从祖母那里下功夫,毕竟退亲最需要的庚贴在祖母那里。”
裴子慧又何尝不知道。
叶氏如此不通情理,想必此时此刻最痛心最为难的人应该是自己的爹爹裴二。
这会儿,楚牧也迈着如含铅一般沉重的脚步,蹭了进来。
看着楚牧如此挫败憔悴的模样,裴子慧心中一疼,眼泪又忍不住了。可是泪光朦胧中她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在心中想着:如果他在,他会不会改变今天的局面,如果他在,他会不会发疯一样阻止她嫁到葛家。而此时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仰头望着满天繁星,祈求远方的人儿平安和不要怪自己今天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