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整个一下午,瞎婆婆在炕上拿着波浪鼓哄着裴子洋,段氏和裴子慧就围着那些布料研究,一来研究怎么裁剪才能避开那些带暇疵的地方,二来研究哪一块布料给谁用比较省料,研究到最后,基本已经定妥的时候,段氏却“哎哟!”了一声,瞪眼看着裴子慧就发起了呆。
“娘,您怎么了?”裴子慧不解地看着她。
段氏缓了缓神,在那布料中翻腾了一遍,这才说道:“慧儿,你把大伙的春衣布料都买了回来,又安排得头头是道,这个给子墨,那个给子唐,连我和你爹也都有份,怎么就独独少了你自己的?”
“嗨!”裴子慧一笑,“娘,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是独独少了我的,而是那布庄独独没有适合我穿的布料,您瞧瞧看,这石青、天青、藏青、还有鸭蛋青,要不就是深灰、浅灰和墨灰,最鲜艳的颜色也就是那军绿了,这些个我都不喜欢。所以就没买我那一份。何况我那衣服再接一接袖子和裤腿,还是能穿的。”
“唉!”段氏叹了一声将她搂在胸前,很是不忍地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这才八岁就知道和哥哥们谦让。你和哥哥们谦让也就罢了,怎么事事还可着我和你爹来呢?我和你爹做不做新衣服都无妨的。其实最需要做春衣的是你。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总不能让你穿得太不像样子了,何况去年秋天到现在你的个子真是没少长,那些个衣服不是破洞就是太短小了,怎么还穿得出去。下回赶集的时候娘给你拿钱,你挑自己喜欢的布料买,回来娘给你做春衣。”
“没事。没事!”裴子慧连连摆手,“娘你给大家做衣服穿便是,待遇到我能穿的便宜布料,我一定再买回来就是了。”
段氏点了点头。“不是便宜的也要买,怎么能大家都有,唯独你没有,如果是这样,你让爹娘哪还有脸将新衣服穿出去。”
“好!”裴子慧亲热地搂着段氏的手臂。仰脸说道:“娘,我答应您就是了。”
段氏用手指轻点她的额头,开心地笑了。
紧接着,段氏将布料在炕上铺平,正准备动剪子裁剪时。裴二推门走了进来,笑吟吟地说道:“他娘,你看,咱们家里有客人来了。”
段氏和裴子慧同时一怔,随即抬头,却见随着裴二身后进来的,是那个县衙里侍候县太爷的那个叫小六子的人。
裴子慧正在一脸疑惑中时,段氏的脸上已经挂了笑,她说道:“哎哟,是这位官爷呀?快请,快屋里请。”
这一请不要紧,小六子进来的同时,却双手提进来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裴二夫妻和裴子慧都甚觉奇怪,但又不便多问,于是段氏忙着给小六子上茶,裴子慧则规规矩矩地立在一侧听他们说话。
待小六子饮了一口茶之后,裴二才笑呵呵地问道:“官爷,您来我们兰家沟这是有事儿吧?”他瞟了那些东西一眼,又问道:“是瞎婆婆的案子出了岔子?还是我家孩子他大舅让您来的?”
“哟!”小六子赶紧推辞,道:“您就别叫我官爷了,听着真不自在。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官爷,也不算在县衙当差,我就是我们家少爷府上的一个随从,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他现在入凤阳县当了知县,我也就随着来了,在县衙内并没有什么官差在身上。您就和大伙一样叫我小六子就行了,我习惯别人这样称呼我。何况您是长辈,我得唤您一声裴二叔才行。”
“不敢当,不敢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就唤你小六子吧!”
“嗳!裴二叔。”小六子说话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指了指那些东西,说道:“我今儿来不是为了瞎婆婆那案子的事儿,关于那个案子您就放心吧,京里的大理寺已经结了,万万是再出不了岔子了,您让瞎婆婆就高枕无忧地过日子就行了。”
“好,好!”裴二很是高兴,“那是孩子他大舅让您来的?”
“正是。”小六子点头,“典狱长比较忙,我正好来这边办事,所以他就托我将这些东西带给你们。”
“噢!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六子倒是一副热心肠,“以后您家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到县衙找我小六子也行,只要我小六子能帮的,能办的,绝不推辞!”
裴二想了想,说道:“这么说你和孩子他大舅关系很好了。”
“是,是。”小六子呵呵直笑,“这至亲好友嘛,总是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