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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声骨骼折断的闷响,待得起身之时,秃发磐已经瘫在了地上,脖子歪向一边。
他瞪着我,死不瞑目。
那个年轻男子站在台阶上,看着我,目光炯炯,亦是满脸不可置信。
我知晓不再久留,趁他不及反应,转身朝外面奔去。
后院的人早已逃光,我跳上墙头的时候,往后望了望,那个人没有追来。
方才逃得太急,现在想想,心中可惜。
那个年轻人看上去未必在乎秃发磐的人头,要是当时再大胆一些,将它带上就好了,值十万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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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人撤出了石燕城。
那个年轻人和手下的人杀光了秃发磐的侍卫,带着城中剩下的所有人,逃了出去。
一时间,石燕城空荡荡的。我甚至折返到了那个院子里找秃发磐的尸首,但找不到了。我也想将首饰还给那个被我打晕的侍女,但她也不见了,想来是醒来之后发现大事不好,来不及追究,便跟着其他人逃走。
一个时辰之后,朝廷大军的军士才出现在洞开的城门外面。他们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欣喜若狂,纷纷涌入内。
可惜鲜卑人虽留下了城池,却早已如蝗虫过境般将城中的细软搜刮一空,军士们四处翻找,不过只有些破衣烂被。
我躲在城中的一处破败的浮屠塔里,吃了糗粮睡一觉,直到日中,才晃悠悠地现身。
荀尚已经将幕府搬到了城里,小小的城池挤得四处拥堵。
我好不容易问道了公子所在之处,正从人群里挤着朝那边去,突然,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回头看时,一个匆匆路过的军士将我撞了个趔趄。
一双手将我扶住,抬头,是沈冲。
他的神色带着疲惫,却又惊又喜,抓住我的手臂,急急道:“你去了何处?”
我张张口,只觉一言难尽。
我只得撒谎道:“表公子,我迷路了。”
“迷路?”沈冲问,“怎会迷路?”
我原本想说我被乱军冲散,因为太害怕躲进野地,故而迷路。但这时,他旁边的随侍阿康打量着我,道:“霓生,你怎一副鲜卑女子打扮?”
我一愣,几乎忘了此事。我为了穿上这身侍婢衣裳,脱掉了男装,之后再也寻不到别的衣服换回来。不过鲜卑人男女皆着长袍,差别不大。要紧的是头发,我将它梳作了女子的样式,不曾换回来。
我摸摸头发,叹口气,泫然欲泣。
“表公子,”我说,“我在乱军中失了方向,被鲜卑人抓获。那秃发磐好生禽兽,竟看上了我,要将我掳走……”
我眼角瞥着沈冲,果然,他神色一变。
“而后呢?”他紧问道,
说实话,见他露出着急之色,我颇为受用。
我可怜兮兮道:“幸而我急中生智,趁他遇刺,城中大乱,才逃了出去。公子,那时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好生害怕……”
沈冲安慰我道:“无事便好,我回来后见你不在,四处寻你,唯恐你有失。”
这话听得我心中一甜,先前那般劳顿全然没了踪影。
我又亮出刚才跟秃发磐打斗时在手腕上留下的一点瘀痕,想借机添油加醋,让沈冲更关系我一点,不料,公子来了。
他叫着我的名字,推开前面的人群,冲冲地走到我面前:“你去了何处?!”
我愣了一下。
太阳底下,他脸上抹的的草木灰早已被汗水褪尽,表情看得清楚,焦虑、惊喜或气恼皆不足形容,眼底泛着些微的血丝,却灼灼逼人。
这个样子我从未见过,一时竟忘了如何撒谎。
“元初,”沈冲上前道,“霓生迷路了。”
“迷路?”公子的神色松下,随后却又皱起眉,看着我,“你怎会迷路?”
沈冲将我方才说的话复述一遍,公子听完,又看看我身上的鲜卑女子衣服,深吸口气。
“无事便好。”他终于恢复常色,对我说,“我和逸之到处寻你寻不见,几乎以为你死于乱军。”
我哂然,却忍不住瞥瞥沈冲,心里一动。他也为我着急,到处寻我吗?念头冒出来,又有些可惜,不禁肖想。要是我不睡那么久就好了,挑一个人少景美的去处,在他找我的时候突然现身……
“元初,”这时,只听沈冲道:“如此说来,秃发磐果然为慕容显所杀。”
公子颔首:“看来确是如此。”
我讶然,想起了那个年轻人的脸。
原来他叫慕容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