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贵妃乌拉那拉氏手中捧着小巧的暖炉,坐在平稳的步撵上,思绪飘远。
雪后的地面虽然被粗使太监扫过,洒了粗盐,还是有些滑腻,抬步撵的大力太监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挪行,不敢让主子有一丝颠簸。
步撵两侧金黄的曲柄伞遮挡风雨,有丝丝北风略过吹拂在戴着暖兜的女子面上。
“主子,到寿康宫了。”
宫女玉竹小声唤道。
娴贵妃回过神,伸手搭着玉竹下撵,仰头看向琉璃金瓦,红墙逶迤的宫殿。
寿康宫的宫门大开,方嬷嬷领着小宫人屈膝行礼。
“姑姑快起!”
娴贵妃虚扶一把,亲切道:“本宫来的早了,太后若还在东暖阁礼佛,姑姑就不必通传了。”
“娴贵妃娘娘来得巧,娘娘才从东暖阁出来,听说您来了正高兴呢!”
方嬷嬷一身墨绿坎肩,年约四旬,慈眉善目。自太后尚是熹妃就侍奉在侧,连皇上皇后都待她不同,称一句“姑姑”,娴贵妃自不会在方嬷嬷面前摆贵妃的架子。
面对娴贵妃的客气话,方嬷嬷也笑答了,侧身在前领路,不肯有半点失礼。
一路上娴贵妃又向方嬷嬷问候了太后近来的饮食,至走廊下整理仪容,由宫人打起暖帘子进屋。
娴贵妃福身行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泽金安!”
殿中极暖,不见木炭的烟火气。角落是开的极好的佛花盆栽,炕桌上供着难得的鲜果,太后钮祜禄氏显然是才从佛堂礼佛出来,仅用一根团花寿字翡翠扁方绾起头发,家常的福寿缎袍,还有丝丝檀香在身上打转,抬手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到哀家这来!“
娴贵妃谢了恩,起身走到太后身边道:“臣妾来是有喜事禀报,太后听了定然高兴!”
太后颇感兴致道:“什么喜事?‘
娴贵妃从玉竹手里接过半尺大小的册子,奉给太后,含笑道:“臣妾恭喜太后,嘉妃又得龙子,已经三月有余,太后又做玛麽了。”
册子乃是记录皇上临幸妃嫔的彤史,太后接过翻了看,喜道:“这是大喜事,是该高兴!”
又假怒道:“昨儿皇帝来请安还瞒着哀家这个老太太!”
娴贵妃忙笑道:“不是皇上不说,原是太医院失职,嘉妃的身孕过了三月才诊出来,臣妾也是讨个巧,亲自来禀报太后!”
太后被逗的一乐,笑道:“既这麽说,哀家得赏你个口彩!”
“去把盛金锞子的匣子拿过来!”
方嬷嬷凑趣道:“又得金孙,太后可不能小气,库里的宝贝拿出来赏娴贵妃才是!"
太后一指方嬷嬷,乐道:“帮着人来搬你主子的东西,罢罢,今儿喜事临门,赏贵妃,也赏你们一月的例银!”
“谢太后娘娘!”
寿康宫的宫人谢过恩后,太后命人取了翡翠莲子雕佛的手串,亲手带到娴贵妃手上。
“西藏喇嘛活佛开光供过,你好好收着,保佑无灾无难,心愿得偿。”太后慈爱的拍了拍娴妃道。
娴贵妃眼圈一红,低头掩饰道:“太后厚爱,臣妾实不敢当。”
太后慈爱道:“皇后怀胎几个月,生产和洗三满月都是你操办的,哀家早就想赏你,左思右想,你进宫这些年,尚未遇喜,哀家把串佛珠赏你,希望佛祖保佑你能早得皇嗣。”
“是臣妾没有福气。”娴贵妃低声道。
“这怀胎是靠缘分,缘分没到,民间十数年没有孩子的夫妻比比皆是,缘分到了,你不去求神拜佛,孩子也会有的。”
太后很有经验道,“你和高贵妃都是侍奉皇帝的老人,潜邸出来的,哀家也盼着你们能得一儿半女,这宫里的日子难过,有个孩子好打发时日。”
娴贵妃道:“臣妾深受皇上,皇后娘娘信任,协理宫务,太后又这般疼爱,了无遗憾。至于皇嗣,凭天意作主吧。”
太后又拍了拍娴贵妃的手,想起一事不由皱眉问道:"嘉妃素日是由哪位太医诊平安脉,都三个多月才知晓,若期间皇嗣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臣妾已经派人申斥太医院,本想安排个稳妥的太医负责嘉妃的胎,不过嘉妃妹妹言她习惯了王太医的医术,皇上罚了其一年的俸禄,仍命其侍奉。”
太后略想就知缘由,意兴阑珊道:“既然如此,嘉妃的胎就还让王太医负责,你也不必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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