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明日,阳光高照,日头热辣得很。
大清早上,简锦正做着美梦,就被丫鬟们从被窝里拉了起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接着又按到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中睡眼惺忪的人影,简锦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随后她看到镜中的人影衣衫完整,并不露踪迹,这才松出一口气。
幸好昨夜她合衣而眠,这会才不叫丫鬟们抓出了破绽,只不过大早上的将自己喊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丫鬟显然没察觉到她的异状,微笑道:“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王爷吩咐了,要让奴婢们把您打扮得整整齐齐,焕然一新。”
楚辜那厮又在打什么主意?
丫鬟们说的含糊其词,简锦满腹疑惑,难免要问:“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
丫鬟道:“到时候您去了就知道了。”
然而言辞间却是不肯在吐露一二,果然是燕王府的人,说话都跟主子一样只说一半,真是吊足了胃口。
简锦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索性没有再问下去,坐在铜镜面前任由丫鬟们打扮自己。
她看到铜镜中倒影,却是有些恍惚起来。
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她第一次睁眼,就是正巧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倒影出的人影,满是惊讶,后来也释然了,逐渐适应简家二少爷的身份。
然而仍有一件事始终如鲠在喉,让她难以释怀。
前世她和林嘉在一起快七年,不管在朋友眼里,还是在父母亲戚面前,他们的感情始终令人羡慕称赞,她也这也以为。
可就是在车祸之前的一段时间,简锦在他的手机上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当时感觉到了天塌了般的感觉,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如行尸走肉。
如今虽然最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被人背叛的苦楚与绝望也已不再浓烈,但是也有说不尽的遗憾。
情到浓时方转淡,她和林嘉的这段感情只能戛然而止,不会有个好结果。
这是一场遗憾,但现在想想,当时她真是太脆弱了,只为了感情就这样轻贱自己的身体和内心,人活一辈子,就要活得精彩,不止是指感情,还应该是为了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简锦忽然察觉到周围气氛寂静,虽然之前屋子里静悄悄的,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般冷的静,仿佛因为什么事或人的到来。
简锦下意识抬头,便从铜镜中看到了另一抹人影。
依旧是一身玄黑锦如意纹锦袍,腰间系着莲花纹玉佩,眉目昳丽,神色淡淡,正微垂着眼睑于铜镜面上望着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身后,静悄悄的看着她。
简锦不免感到一丝惊讶,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眉眼弯弯,含笑道了声王爷。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大清早上两人头一次见面的热闹欢喜,也没有昨天被他将了一招的恼怒愤然,只有疏离和冷淡。
楚辜的脸上也瞧不出什么,望着铜镜中的人影,双眸如初升朝阳时周围伴着的青云蔚空,有种说不出的清凉透彻。
简锦也于铜镜中看着他,却是头一次见到他露出这般清澈眼神,瞬间觉得有些陌生了,不免垂垂头,避开他的视线。
楚辜就道:“准备好了吗?”
丫鬟回道:“奴婢们正要给简二公子上妆抹面。”
楚辜下意识微微蹙起眉头,显然是不懂这其中的意思,简锦于是问道:“是要给我脸上抹什么东西吗?”
丫鬟笑着道:“再抹一层脂粉更能显您气色。”
楚辜却看着简锦,像是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她脸上涂粉的画面,最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抹得跟白屁股似的,成何体统。”
这样直白粗暴的大俗话,丫鬟们还是第一次从燕王嘴里听到,实在是又惊奇又尴尬。
一时半会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她们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好说话好脾气的简二少爷。
简锦却是听到楚辜这话,立马就忍不住笑开了。
他有时候说话实在是好玩了。
仿佛知道她正在嘲笑自己,楚辜认真的眼神一扫过去。
简锦一接受到,只好忍住,抿抿嘴,转而困惑道:“又是抹脸涂脂粉的,不知道王爷今日带着我要去哪里?”
时下京城里流行起来了赴宴时要往脸上抹脂粉的风气。
一开始只在贵圈女眷们中流传,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一些阴柔的男人们也爱玩起了这手。
现在京中的大小宴上,总能看见一些男人的脸比女人还要白。
可是这些人一旦往太阳底下一站,脸上涂得厚厚几层的脂粉就哗啦啦掉下来,实在显得滑稽。
就是不知道今日楚辜是不是也存了这个心思,想带着她到某个正经的宴上去,好让她当场出丑?
楚辜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语气淡淡道:“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待在府上。”
一说到这个话题,简锦很是头疼,昨天她就没有出过这间屋子,也不知道大哥在家里急成什么样了。
大哥知道自己来燕王府了吗?
知道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又告到皇帝那去了?
无数个念头在心里滚过,简锦仍是心有担忧,正想要开口探一下楚辜的口风,不料他这时忽然说道:“忘了说了,待会甄侯也要来。”
简锦一个激灵,瞬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楚辜就站在她面前,却是料不到她如此激动,当下有些措手不及,就没有往后躲开,下巴就被她的脑袋重重地一磕,下牙撞上唇,随即泛出淡淡的一抹血腥味。
耳边是丫鬟们的惊呼声。
她们惯是爱这样夸张吃惊,实际上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简锦捂着脑袋,皱着眉头,声音里浓浓的歉然:“对不起对不起,王爷,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楚辜冷着脸紧抿双唇,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担心她再次冒冒失失撞到了自己哪里:“本王知道了。”
然而一说话,口齿间就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嘴里出了血,下巴也被撞得有些疼,这样的情况也是难免的,幸好这点也只是小伤,丝毫伤不了他的身心。
简锦却是离他近,偷偷觑他一眼,却见他说话时双唇翕动,唇上便沾染到了一些血丝。
在这朝阳初升的大清早上,光线朦胧昏暗,气氛迷离又低沉,无形之中,他冷峻的眉眼就被拢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色,看不出这会的喜怒。
唇上的血渍也衬得双唇柔软殷红,犹如春枝上的红樱桃。
简锦收回视线,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楚辜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好像他会一口把她吃了似的,倒是有些不解和生气了,就冷冷道:“本王说过已经知道了。”
简锦倒是一时有些忌惮他眉眼里涌动的腾腾凶气,没再继续往下说话,就小鸡啄米般点了下头。
可她这般静然,与往日伶牙俐齿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辜看她一眼,却仍是见到她谨慎微小的模样,实在是不入自己的眼,索性也不跟她说话,就吩咐丫鬟道:“半个时辰后把人送到花厅里。”
丫鬟们岂能察觉不到此时屋内涌动的气氛,敛声屏气地应了一声,随即就见燕王拂袖而走。
此刻燕王颀长的身影在她们看来,却如同修罗般可怕。
简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紧的揪起了眉头。
楚辜到底在搞什么鬼,待会带她去花厅做什么?
见她正凝神思忖,丫鬟们更是不敢喘着大气,瞧刚才王爷对这位小主子的态度,显然是有点那什么的。
只不过当事人尚在迷局当中,只有她们这些旁观者才看得一清二楚,然而一想到风雪院的那位……
丫鬟们心里都叹了声。
外面的人不知道,可燕王府的下人个个都知道,王爷极是宝贝风雪院的主子,平日里也是让下人看守得严实,不叫旁人看了去。
如果不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么会吝啬到不肯让旁人多看一眼。
现下却是又凭空多出了这一位小主子,局就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一时间,屋内的人各有心思,气氛也被楚辜临走时的语气压抑到许久没缓过来。
简锦瞧她们都敛声屏气,战战兢兢,以为是自己不说话把她们都吓着了,于是就坐回了座上。
简锦随意挑了支挽发的玉簪子,往铜镜中一比,笑眼看向一旁站着的丫鬟:“这样戴好看吗?”
她脸上笑盈盈的,秀脸白皙,好似那上等的玉,光泽流转。
又像是刚拨了壳的鸡蛋,滑溜溜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甚至比她们这些女孩子都要滑嫩柔软,看着就想摸一把。
真是奇了怪了,哪有男儿郎长得竟比女孩子还要秀气讨喜。
可世上,偏偏就有这样的人存在,要不然,王爷这样的冷性子怎么会看上呢,甚至隐隐比都快比上了风雪院的那位娇贵主子。
这样对比起来,还是长得好看,笑容又温柔的人更讨喜。
丫鬟们这时候都纷纷笑了起来,点头应和。
简锦于是将玉簪子挽住了发,对着铜镜随意照了照,里面倒映出来的人影是她,可又不是前世的她。
她到底心有遗憾,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料这样细微的动静仍是被在一旁的丫鬟察觉到了,当即笑言:“公子长得如此俊俏,谁家女儿不想嫁给您,还有什么可叹气的呢?”
她们到底不懂自己的担忧愁苦,简锦笑了笑,谦虚道:“我长得也就一般般,你们万万不要捧杀了我,不让我真要被你们捧得都飞出了天际。”
丫鬟捂袖笑道:“公子真会开玩笑,依奴婢看哪,满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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